田锦心缩了缩脖子。晨露还凝在鬓角,竹筒里残留的泉水正顺着背带往下滴,在黄土地洇出几粒小圆点。
自打发现后山石缝里沁着的这眼活水,她总偷偷混着自己掌心的灵泉水接来喂猪——猪吃了皮毛油亮,牛饮过耕田都比别家快半垧。这一切变化让她找到了一个完美的解释!
"爸又喝多了。"大姐踮脚取下梁上挂的艾草绳,潮湿的霉味混着酒气在猪圈里发酵。大哥正拎着木桶给猪崽擦身,忽然惊叫:"二花眼皮上有颗胭脂痣!"
孩子们呼啦围上来,已经十二岁的田锦心被挤到墙角。晨光斜斜切进篱笆,她看见自己映在水槽里的影子晃了晃,水面飘着昨夜里偷放的半片桃花瓣。
暴雨季过去两个月,田家猪圈新砌的砖墙还泛着潮气。田金顺趴在围栏上念数字歌,十五只猪崽跟着哼唧声排成歪扭的队列。田锦心趁喂食时挨个摸过小猪耳朵,发现喝的灵泉水最多的二花总走在最前头,蹄印都比旁的深半分。
这日剁猪草时,大姐忽然戳她腰眼:"难怪你抢着去后山打水。"案板上的红薯藤渗出清亮汁液,田锦心低头装傻,却听见屋檐下传来田大江的笑骂:"小崽子们轻点!别把咱家的状元猪摔着!"
暮色里,最后一只猪崽被抱进竹筐。田锦心踮脚给二花系红绳,发现它琥珀色的眼睛映着晚霞,像极了石缝里淌出来的泉水。
田锦心踮脚把竹筒挂回灶台横梁,十五只猪崽正在泥坑里打滚。老母猪忽然哼哧哼哧立起来,油亮的皮毛在晨光里泛着缎子似的红光——自从喂了灵泉水,这畜生眼屎都没再结过痂。
"二花又抢食!"田金贵举着木勺告状。田锦心探头看食槽,果然那只额头带斑的小花猪正把整个脑袋埋进豆渣里。比起其他猪崽,单独喝过泉水的二花总显得格外贪嘴,半月工夫就比同胞大出两拳。
田大江蹲在猪圈前磨杀猪刀,刀刃在磨石上刮出细碎的沙沙声。"王屠户说咱家猪崽沉手。"他忽然朝草垛方向努嘴,"昨儿称重,二花比寻常猪仔重三斤八两。"
田锦心正给老牛刷毛,闻言差点打翻水桶。青石槽里映着支离破碎的云影,她想起今早偷兑进牛饮水的泉水——老牛舌头卷过的水面,正漂着几片异常肥硕的槐树叶子。
暴雨季后的第一个集市,田家猪圈挤满看热闹的乡亲。张屠户当众把二花倒吊上秤,铜秤砣咣当滑到刻着"廿斤"的星子。"邪门!"他抹着汗嚷嚷,"老子宰猪二十年,头回见两个月的猪仔有这个分量!"
田锦心缩在人群后绞衣角。晨露还凝在鬓角,她记得二花今早喝的是双倍泉水——竹筒内壁此刻正挂着珍珠似的水珠,在日头下泛着奇异的七彩光。
暮色染红草垛时,田大江拎着酒葫芦在猪圈转悠。十五只猪崽挤作一团酣睡,此起彼伏的呼噜声里,二花的肚皮明显鼓得更高些。
田锦心蹲着捡猪草,忽然看见月光下所有猪崽的鼻头都湿漉漉的,唯有二花的鼻镜干爽得像秋收时的晒谷场。
看来这灵泉水的作用很厉害,田锦心心下嘀咕!不晓得这个金手指会不会突然消失,要是能把它的成分研究出来就好了,以后包装上高科技的身份,才能长久!
平平淡淡的日子一天天过着,田锦心家养猪现在发展成了一个小型的养猪厂。田大河夫妻还有田锦心现在的爷爷奶奶都在养猪厂里面帮工,一家人齐心协力,把这个小型的养猪厂弄得红红火火。
田家的猪慢慢的也养出名声了,猪崽不容易生病长肉快,肉质肥美不腻!
田锦心家每年开春都会给周围的乡亲们匀几头小猪仔,让大家也能得到一点好处。田锦心他们慢慢长大了,读的书越来越多,慢慢摸索出绿色环保养殖。
……
清明雨细如针,田锦心握着铅笔在账本上画圈。养猪场新砌的青砖墙爬满忍冬藤,去年栽的枳树苗已能遮住半个饲料仓。爷爷正给猪崽称重,老花镜滑到鼻尖:"怪事,喂槐叶的比喂麸皮的长得快?"
"这叫生态养殖。"田锦心把《农业科技》杂志翻到折角页。
三年前在鹰嘴崖移栽的翡翠苔藓,如今已在猪场排水沟蔓生成毯。大姐提着潲水桶经过,桶里浮着碾碎的南瓜籽——这是她们发现潲水发酵后比精饲料更养膘。
田金生开着拖拉机突突驶进晒场,车斗里满是收购来的酒糟。这个农学院大二学生摘下草帽扇风:"刚路过老河滩,张屠户非要塞给我两尾鲫鱼,说谢咱家教的发酵床技术。"
猪场东北角的生态池泛起涟漪,田锦心看着自家培育的改良水葫芦。那些紫斑小叶既能净化废水,晒干又是上好的猪饲料。五年前埋在这里的泉水样本瓶,早已化作青苔覆盖的时光胶囊。
暮色染红饲料粉碎机时,奶奶挎着竹篮来送晚饭。焦黄的锅贴馍掰开,露出碧绿的槐芽馅。"后山泉水浇的香椿芽,"老人往孙辈碗里夹菜,"比化肥催的嫩生。"
田锦心忽然想起那个暴雨清晨。当年系在二花蹄上的红绳,如今正缠在新型猪舍的规划图上。月光漫过沼气池的玻璃顶棚,十五头待产母猪的剪影投在墙头,恍如当年挤在破猪圈里的小肉团。
"市里要来拍宣传片呢。"爷爷抿着土酒嘀咕。田锦心望向黑黢黢的鹰嘴崖,泉水依然夜夜在石缝里唱着歌。她终于明白,真正的金手指不是某汪泉水,而是刻在账本里的每道猪草配比,是田金生拖拉机翻起的带着酒糟味的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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