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罕突然笑出声:“去吧,别让你的‘线人’等急了。”
走到楼梯口时,谢罕又叫住他:“对了,那丫头要是问起今晚...“
“她不知道我来过。”浔阳秋头也不回地往楼下走去,夜风从敞开的窗户灌进来,带着桂花的甜香。
铃铛清脆地响了一声。谢罕站在窗前,看着浔阳秋的身影匆匆穿过街道,朝着江心月住处的方向赶去。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街角的灯笼下。
“王爷,”管家刘量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身后,手里捧着件外袍,“您就这么由着浔阳公子和个卖奶茶的丫头来往?”
谢罕接过外袍披在肩上:“浔阳是个明白人。”他走回躺椅边坐下,顺手从果盘里拈起一颗葡萄,“那丫头能让浔阳这般上心,必有过人之处。”
刘量欲言又止,谢罕摆摆手:“两情相悦的男女,我们何必做那棒打鸳鸯的恶人?”他将葡萄抛起又接住,“只要浔阳活着,就会永远忠诚于我。这就够了。”
楼下传来侍从收拾茶具的轻微响动。谢罕忽然想起什么,对刘量吩咐道:“明日派人去黑水马场附近盯着,但别惊动任何人。”
“王爷是担心......”
“不是担心,”谢罕将葡萄放入口中,慢慢咀嚼,“只是好奇那八百匹‘水土不服’的马,到底病得有多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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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如水般倾泻在江心月家的小院里。
浔阳秋推开吱呀作响的竹篱笆门,手里提着的油纸包散发出芝麻和桂花的香气。
“哟,秋哥儿来了!”呆六娘正坐在石磨旁择菜,抬头笑道,“手里提着什么好东西?”
浔阳秋晃了晃油纸包:“刚出炉的芝麻烧饼,还有福满楼的桂花糕。”
江心月从厨房探出头来,发梢还沾着些面粉:“来得正好,我刚煮好一锅红豆汤。”
三人围坐在院中的老槐树下。浔阳秋解开油纸包,金黄的烧饼还冒着热气。
呆六娘迫不及待地掰了一块,烫得直吹手指:“嘶——好烫!不过真香!”
“慢点吃,”江心月递过一碗红豆汤,“别噎着了。”
月光下,三人边吃边聊。浔阳秋说起街上新开的绸缎庄,江心月讲着今天遇到的古怪客人,呆六娘则抱怨面粉又涨价了。
槐树的影子在地上摇曳,偶尔落下几片叶子,飘进红豆汤里。
吃完宵夜,江心月搬出木薯粉和黑糖。三人就着月光开始揉制明天的珍珠。
浔阳秋挽起袖子,手法熟练地将面团搓成小圆球。
“哎哟,”呆六娘突然笑道,“秋哥儿现在揉珍珠比我们俩还利索呢!”
江心月抬头看了一眼,忍不住也笑了:“确实,比第一次强多了。那时候搓的珍珠,大的像枣,小的像芝麻。”
浔阳秋故作严肃地举起一颗珍珠对着月光端详:“这可是要卖钱的,不能马虎。”
三人对视一眼,突然同时笑出声来。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
“哪个杀千刀的大半夜不睡觉!”隔壁陈婶的怒骂声穿透墙壁,“再吵老娘拿洗脚水泼你们!”
三人立刻噤声,江心月捂住嘴,肩膀还在抖动。呆六娘憋得脸都红了,浔阳秋则假装专心揉珍珠,只是嘴角不停抽搐。
等隔壁没了动静,浔阳秋压低声音:“我明天要出门一趟,可能几天都不能来帮忙了。”
江心月手中的动作顿了顿:“有事?”
“嗯,去城外办点事。”浔阳秋将搓好的珍珠排进竹筛,“你这几天小心些,赵浩广那边......”
“放心吧,”江心月将一缕散落的头发别到耳后,“我有分寸。”
呆六娘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突然夸张地打了个哈欠:“哎呀,这月亮都爬到西边屋檐上去了,我得回去睡了。”
江心月闻言抬起头,眉毛一挑:“这么瞌睡呀?倒是我天天麻烦你了。”她手上不停,一颗颗圆润的珍珠从指间滚落到竹筛里。
呆六娘立刻挺直了腰板,讨好地笑道:“没有、没有的事!”她抓起一把木薯粉,故意揉得哗哗响,“我精神着呢,你看我还能再干三筐!”
“啪”的一声,浔阳秋把一颗搓好的珍珠弹到呆六娘面前:“让你贫嘴。”他嘴角噙着笑,“上回是谁揉着揉着就趴在桌上打呼噜的?”
呆六娘脸一红,抓起那颗珍珠就要扔回去,又舍不得地放回竹筛:“我是为了谁呀......”她小声嘀咕着,眼睛在两人之间来回瞟,“有些人啊,一个装模作样地教搓珍珠,一个假正经地学,倒累得我......”
江心月手中的木薯团子突然掉在案板上,发出“啪嗒”一声响。浔阳秋假装没听见,低头猛搓珍珠,耳朵尖却悄悄红了。
夜风拂过,吹得晾在竹竿上的纱布轻轻晃动。隔壁传来陈婶翻身时床板的吱呀声,吓得三人同时缩了缩脖子。
“行了行了,”江心月拍拍手上的粉末,“今天确实不早了。”她起身收拾案板,故意把动作弄得很大声,“六娘明天还要早起磨豆浆呢。”
呆六娘如蒙大赦,立刻站起来活动发麻的腿脚:“就是就是,我家的驴子明天还得......”她突然意识到说漏了嘴,赶紧捂住嘴巴。
“哦——”浔阳秋拖长声调,“原来不是你自己困,是怕你家的驴明天起不来啊?”
三人对视一眼,同时笑出了声。江心月急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隔壁。月光下,三个脑袋凑在一起,肩膀抖个不停,却硬是没敢再发出声音。
浔阳秋起身告辞,走到门口时回头看了眼。月光下,江心月正低头整理竹筛,发间的木簪在月色中泛着温润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