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宫中甚是热闹。颜娇被困长楼,每日唯一的消遣便是倚窗而立,极目远眺。
灰色的城墙、朱红的屋顶错落有致,它们一个个的串联起来,俯瞰下去,像是被人刻意设计好的迷宫。困着宫墙内外所有的人,同时也禁锢着那颗躁动的心。
颜娇所望皆有尽头,她只看见那些终日忙忙碌碌来来回回的宫女、内侍便知道,宫中远不止看上去这般祥荣安和,真正的腥风血雨早已偷偷的潜伏在这上空的风云中。只等着哪位神?哪阵风?哪个雷的引爆。
内侍松年不是那么容易倒戈的人,所以皇后碰了壁。自口而入的毒,要想加害圣上,那便是难上加难。
再者圣上一朝天子,坐卧用食,都是重中之重的细致谨慎。单说圣上头疾一事吧。御膳每日按照太医们出的滋补单子出御药膳。
颜娇他们根本就寻不到下药或者相克的事物,将毒这件事进行下去。可倘若不取代圣上,他们的一切计划都不会得到很好的落实。
据说,元仁载已官复原职。他上任的第一件事便是劝说圣上杀了颜娇。他觉得颜娇狡诈奸猾、不是诚心顺服,定是韬光养晦、蓄意报复。
元仁载所提之事,圣上心中了然,可为了大唐后主的顺利降生,他也不能此刻立马完结了颜娇的性命。只得将颜娇严密的监管起来,断了她与外界的一切联系。
元仁载见劝不动,便继续大刀阔斧的扶植他在朝堂上的势力。大力举荐燕王做平寇大将军,定于月底代州雁门关那五万士兵集结完毕便南下平乱。
燕王得势,自然其母郑妃不会再受困。她私下干遇大理寺查案,直接把褚柏霖接入了燕王府,奉为座上宾。
颜娇的本意是太子诏扣住褚柏霖,手中好有筹码。没承想倒被燕王抢了先。
原本想要通过卢骏攀咬元仁载坐实他通敌卖国之罪,可架不住圣上待他之初心始终不变。羊肉没吃到,反惹一身骚。构陷不成反成了卢骏诬陷国之栋梁之罪下了大狱......
以皇后为首的郑嬴一党,尽皆被元仁载那派打压的七零八落。眼看他们刚刚营造出来的同盟小队,便要土崩瓦解。颜娇此刻真真到了食不知味、夜不能寐的地步了。
不过赵锅与张力殷两人倒是来到了长安,并且在太子府住下了。可谓是绝处又来两人头。
颜娇吃神医上官明的药才吃到第二日,便来了月事。这眼看也装不下去。便索性大方应了。待到月事干净了再抓紧吃药。
所以,颜娇月事那几日,太子诏自得避嫌,不能去长楼。晚间内侍松年按例送来吃食。
颜娇便问:“圣上近来精神头可好?”
内侍松年不答话,颜娇权当同空气说话一般。便也没了意思。今日同松年过来布菜的倒是两副新面孔,一胖一瘦两个宫女,模样只能说是周正,并无出彩之处。
颜娇拿起筷子瞧了瞧桌上的四菜一汤还有一盘点心,便又放下了。
内侍松年瞧见颜娇不愿吃,便故意提嗓说道:“今日之晚膳可是圣上亲赏的。小......咳,你不吃便是抗旨不尊。”
颜娇白了一眼,小声嘀咕道:“我吃还不行嘛。”
内侍松年见颜娇已吃饭,便撇了下拂尘,那两名宫女便跟在他身后往后退。
颜娇没在意,依旧在扒拉眼前的菜。突然眼前一黑,原是那胖宫女脚下一绊摔在案前,颜娇原是去伸手扶她一把的,可那胖宫女虽臃肿些,但好在身手蛮麻利的。
颜娇眼见着,她的小胖手快速的按了下她面前那盘绿豆酥的最后一个,便见她快速的跪住身子,嘴中呼着自己各种不是。
颜娇与她对视,才发觉她平静的眸子里,透着坚定的神采,往刚才她碰过的那盘绿豆酥瞥了一眼。
这些都是在那个胖宫女摔倒后电光火石间完成的。所以,待众人反应过来之后,少不了内侍松年的一顿臭骂。
三人在数落声中退下。颜娇已然会意,却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将面前所有的菜都吃完。
至于那块糕点,确实暗藏玄机。颜娇一手拿了两块,在袖中掰碎。快速起身察看了一番,发现无人监视。便迅速展开来看,真是心喜之外的惊喜。
是百里書的字迹。
安,生。
颜娇看着这两个字不由泪目,百里書的平安才是她活下去的动力,她只要百里書平安,便拼死也要在这场争斗中存活。
纸条颜娇没敢留,这等生死关头,她亦不想横生不必要的枝节。将它仍夹回绿豆酥里,含笑亦眼中带泪的吃下肚中。没有什么比得到百里書平安的消息更令她安心的了。
这张纸条无疑给了颜娇困境中拨开云雾的沉着与冷静。她一定要扳倒她面前的这几座大山,让百里書光明正大的生活着。
如果是百里書在,他定会抽丝剥茧的直指要害。如果现在是百里書面对这场困境他该如何自处?
颜娇一遍遍的在心中这样问候自己,她到底应该如何做才能扭转眼下的困局!并且出奇制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