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亲自去听政殿同圣上商议让褚柏霖进宫面谈允贤公主一事。圣上答应的倒是爽快,毕竟此刻他已是焦头烂额,无暇顾忌其他!
其实也由不得圣上多加顾虑,这几日事多的很。虽说讨伐突厥,可打仗得需要钱吧!国库亏损日久,哪里来的钱财支撑这次大战所需的物资!去向百姓讨吧,可百姓哪里还能榨的出一点儿油水!
去年江南、淮南等地大涝,已致百姓颗粒无收,南方流民大量涌入北方,肆意杀略抢劫,当地官员要不圈起来围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坐吃等死,要么同匪患沆瀣一气。也有那作为的官员,纷纷上书开仓赈粮。可粮仓里的粮食真的无法维继大批量流民。开仓赈粮无疑是杯水车薪。
这一封封奏折摞的比马还要高,圣上忧心至此,却深感无能为力。哪还有多余的心思再去管允贤的亲事。
褚柏霖答应的也是痛快,大大方方的见面。时间就依了允贤公主的三日后,鹊祥宫长楼一叙。
卢骏忙着钓王眠这条大鱼。李修缘终日伴在圣侧,因允贤此刻对待褚柏霖的态度坚决,所以,招李修缘为驸马这件事。目前还谁也不曾再提过。
云帆被允贤公主请了去,毕竟这次的会面对允贤公主来说,太重要了。她定是不允许她的服饰出任何差错。所以,只能再从云帆这里寻求帮助。
颜娇闲来无事,心里又记挂百里書紧。便悄悄溜到膳房。果然看见一个小宫女正背对着她熬药。
颜娇不曾认得她,但本着宫龄大便是前辈的主见,张口便道:“这位姐姐安!”
小宫女闻言回头,只见她生的眉目清秀,面相也颇为和善。只是眼里含着水光,应是哭过的。
颜娇便趁机上前攀谈,“姐姐为何在这独自哭泣?许是犯了什么错?受了责罚?”
小宫女忙起来给颜娇见安。
颜娇忙扶她起来,道:“姐姐在宫中待的年岁比我这个良娣长,我呀,啥规矩也不懂,还得望姐姐多教教我。”
颜娇只管一个劲儿的捧高踩低。被颜娇夸过一阵之后,小宫女的面色微微泛起潮红。
自谦道:“良娣过谦了,奴婢卑微的很。办差也是马马虎虎的总被责罚。”
“皇后良善的很,责罚你的一定不是她。那肯定是小桃女官了。”颜娇道。
见小宫女不说话,颜娇见案上正摆着做汤圆用的花生。便顺手拿在手里,招呼小宫女同她一起坐下。
两人围着小小的炉火,药罐子里飘出的气味都是苦涩的。颜娇顺手将抱在托盘里的花生抓了一小把给那个小宫女。
小宫女也不推托,接了过来,同颜娇一起剥花生。只是,小宫女剥的花生都被她好好的收集在帕子里,而颜娇的一口一个吃的正香。
“这药苦的很。”颜娇随口一说。
“嗯,确实很苦!”小宫女失神的喃喃自语道。
颜娇见她有聊下去的可能,便继续道:“这药不是给皇后熬的吧。我见皇后这两日精神头儿很好呀。”
“不,不是!”
“那是给谁熬的?”
小宫女想说,先四下瞅了瞅,确定只有她们二人时,才小声道:“嘘!宫里头等明哲保身的法子就是不听不看更不能想。”
“怎么了?这等神神秘秘的!不就给北静王熬个药嘛。”颜娇见她不愿说,便改了策略,直直说出口。
“这,这!”小宫女明显有些惊吓,稍作平息,才道:“良娣既已知道,可不能到处宣扬去。这事,是皇后娘娘悄悄办的。若被圣上知道了,岂不大家都要受连累。”
“我说这干嘛,我又不是长舌妇。我从军那会,受过北静王恩惠,这不听他病了,有些担忧。王爷还好吧?”
小宫女闻言,一串眼泪不受控制的自眼中溢出,说来就来,倒是让颜娇有些刮目相看。
“北静王爷人缘好,谁还不是受过他的恩惠。只是,”小宫女说着,眼泪又忽的滑出一大片,颜娇见了,心里难受。
“王爷好人好心却没有好报。如今病入膏肓,身边连个照看的人都没有。”
颜娇一听病入膏肓这四个字,直接觉得眼前一黑,险些晕过去。
“怎么会?”颜娇喃喃自语。
“良娣是没见,北静王爷生了冻疮,两只手哪里还有点儿人样!受了风寒,圣上又不给请医用药,如今生生耽误下了。奴婢,奴婢明知不能想,可奴婢就是心疼......他。”
颜娇听闻,霎时三魂毁去了六魄,急急抓住小宫女的胳膊,似要说话,可因太急切了,嘴里的花生没倒过来,硬生生的咬破了舌头,合着血腥味,猛咽了口唾沫,才得以说话。
“啧...啧...会如此?”
“不得知!皇后娘娘知道那会儿,北静王爷就已经病的下不了床了。圣上又不许御医问诊。还是皇后娘娘授意小桃女官找了位略懂医术的宫女,为北静王爷勉强号了个脉,才给的这药方。如今都喝了好几天了,一丝不见好,反而更重了。”小宫女忧心道。
说话间,那翻滚的药汤溢出更多的蒸汽,横在相对坐的二人间,小宫女本身就时不时的落泪,更无暇顾忌坐在对面的颜娇那两只泪光婆娑的眼。
“药熬好了,我得去送药了。”小宫女随便抹了两下眼泪,站起身,自身后的食盒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酒瓶。细致的将药汤悉数倒在酒瓶中。
颜娇知道她要去送药了,也是她见百里書的唯一机会,便恳求道:“好姐姐,算我求你。北静王爷对我有生死大恩,如今他这般,我怎能坐视不理,岂不忘恩负义。我那里有军中常用的冻疮膏,很管用的。我去拿来,同姐姐一同瞧瞧北静王爷可好?姐姐!”
小宫女踌躇一会儿,道:“都是北静王爷待我们仁义。既如此,你随我同去。记得,放下东西,我们立刻便出。”
颜娇满嘴应着,慌不迭的跑回自己的寝殿,快速的将她的圆领袍子换成宫女妆,发髻随便绾了绾,虽不十分周正,可好歹是宫女梳的样式。
至于冻疮膏,她哪里现有。只不过是她骗小宫女的借口。随手抓起桌上的一瓷灌胭脂,揣在手袖中,便急匆匆的跑去院门同小宫女回合。
先前百里書没病的时候,倒是无人看管,毕竟百里書有圣上旨意,不予外出。只有巡队的金吾卫时不时的路过此处而已。
现在百里書病了,门口倒是立着两位侍卫了。他们也是得了圣上的旨意,不许任何人进出文德殿。
立贤殿的皇后作为后宫正主,照顾百里書算是她作为母后应尽的责任。圣上虽绝伤药,但不曾断了百里書的饭食。这也是为何小宫女要将汤药藏在酒壶中的原因。
她们也就借着送饭的时间给百里書送汤药。
再加上,侍卫虽然听命于圣上,但皇后做这件事时完全顾虑到了大家的颜面。侍卫们得了财帛的好处,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行事。所以,只要不明目张胆的往里端汤药,其他的,他们一概不管。
小宫女与侍卫们都熟稔了,侍卫见是小宫女来了,都得打个招呼,问候问候。
小宫女面相纯善,对谁都是和和气气的,只见她先见了礼,又笑眯眯的道:“官爷们好换值了吧。出来时,小桃女官还道呢,说换值了请两位去立贤殿喝口茶歇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