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娇又换回以前的装束,发绾在头顶别了根翠玉簪子,一身灰布圆领素衣,齐州府尹老头本来拿了身锦服,颜娇瞅着太奢华就没穿。因有伤在身,甲胄并未加身。
颜娇依旧卧榻,本着有便宜不赚,此时不养更待何时的心境,齐州府尹敬献的各种吃食、名贵补品,颜娇是一概统统下肚,才两日光景眼见着那略麦色的小脸上就有了点儿肉。
赵锅外出打探了一圈进来颜娇卧房,颜娇屏退了两名侍女,细细听赵锅汇报。
大唐的刺史比府尹掌权的多,所以一州大多的兵力与器械都在刺史府。而今齐州也是一样,齐州府衙加上府尹、衙役等一共才三十人!昨日接颜娇的五百人,一是各级官员携下属凑数,只为在盗匪寨前壮壮胆儿!二是剩下的四百余人皆是刺史府的官兵。那可是平日训练有素的士兵!
颜娇听闻将一串葡萄递给赵锅,嬉笑一番,道:“也不尽然!大唐追前制,多为府兵制,这四百人农忙时可在家中劳作,有事才召集他们,我估摸着与老罗寨里那帮人不相上下。这个倒是不足为惧,我是担心明日自长安城里来的那一千禁卫军。那些可不是徒有虚名!”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一时间赵锅也没了注意。
“硬拼不过,只能智取。”颜娇伸手招呼了下,赵锅会意,马上凑上前去,听颜娇吩咐。
“不行,不行,这个绝对不行!”赵锅听闻连连摆手,“蒙汗药在大唐可是禁药,虽能弄到手,但实在是太贵了。有钱的公子哥、豪族财阀们闲来无事,拿人取乐,自是易得,还有盗匪们也或许会有些。然,依咱俩现在的财力状况,这计小将军连想都不要想!”
听赵锅言辞拒绝的激烈,她才信可能真是太贵不易得。但脑海里忽的想起卢骏来,他曾经就搞过一小包包,在潭州时,她每月的俸禄还得还他一部分呢。哎呀,太贵!
颜娇转而想到罗诞,立马有精神的瞅着赵锅,刚要开口,赵锅早看清她的意图,道:“罗王也没有!他要有,就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生生刮骨疗伤了。”
蒙汗药的主要成分为曼陀罗花,和酒喝下,令其昏醉,古有麻沸散也是用起药性,治疗病人。
颜娇满脸讶异,原来她的伤是硬生生治疗的啊,想想不由得替后背疼。
“让罗亮回寨子?通知他们来接应?”赵锅道。
“不行,寨子里的兄弟人数上本来就少,更有些散漫,让他们和训练有素的士兵,岂不以卵击石,不能这样,必须要兵不血刃最好。”颜娇偏头细细想着,忽而灵光一闪,计上心来,满眼奸诈的笑意。
“小将军可有了良策?”赵锅也跟着开怀问道。
颜娇得意一笑,卖关子道:“兵不厌诈,你且瞧着吧。”
翌日晌午时分,自长安而来的一千人浩浩荡荡的涌进了齐州府。因齐州官府实在地儿小,连带着颜娇都被接去了刺史府。
刺史府外,一千人严阵以待,不曾卸了装备,在马上的二十来人亦无下马,依旧勒好了缰绳端坐马上,赵锅瞅这架势好似上阵杀敌般,急急入内廷告知颜娇。
为首的招安副将军何禹亲率十人下马直入刺史府。
当颜娇由侍女搀扶着出来见人时,她亦结结实实震撼到了。这个副将便是那日她闯元相府处处钳制她之人,何禹,若不是他,元仁载早不知被她杀了多少回了。
现在这个何禹混的倒不错,成了招安副将军,不知是不是元仁载有意安排,若真是这样,元仁载倒不想让她回长安,她岂不性命堪忧。
果然,颜娇能感觉到何禹瞧她的眼神,冷飕飕的透着杀意。
整齐划一的禁卫军中,颜娇亦寻到了熟面孔,不是旁人,而是颜娇曾任金吾卫副将时的同僚贾三。
明面上颜娇并未与贾三亲近,然,何禹要杀她之心可谓是亟不可待。他要颜娇现在此刻就立马跟着他回京复命。
颜娇冷哼一声,道:“我身上有伤,且伤的厉害,各位大夫叮嘱过了暂不能移动,得卧榻。你若想回,先自己回去好了。”
何禹怒目而视,手握长宽刀,道:“圣上有命,即刻接大将军回京。”
“呵!”颜娇不屑道,“你还知道我是大将军啊!你可是招安副将,我官阶比你大,你难道要不听我的?”
“末将不是这意思,将军不要误会。末将已命人准备了香车软枕,一路上保证让大将军舒舒服服的回长安。”何禹一改厉色,哄道!
颜娇斜睨他一眼,道:“你们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不如暂歇上两天,我亦将养两天,两日后咱们正式启程回长安。”
何禹道:“路上遇大雨本就耽误了几日行程,如今圣上与太子定思念大将军心切,路上将养、慢走些也一样。”
颜娇没想到这何禹的脸皮如此之厚,见说不通,便吩咐刺史道:“想来今日路程赶的急还未吃饭,快快摆席,同军士一起用了午饭再议。”
齐州刺史望向何禹,似是在等他的意思。何禹见颜娇也是决绝,不由得一摆手道:“先吃饭!”
颜娇赶紧回屋,卧在榻上,别说,阿史那卓然给的这药膏甚是好用,伤口已不怎么疼痛,而且在快速的愈合结痂。
“哎呦,坏事了!”一进屋,颜娇便拉着赵锅的手说道,“你可知与我据理力争那个副将何禹是谁?”
“不会是元仁载的人吧?”赵锅猜测道,毕竟那日长安街上他在,远远见过此人身影。
“正是,若不是此人,那日我早斩杀元仁载不知几次。事情难办了,这样,你出去,悄默将禁卫里的贾三找来。”
赵锅出去,不肖一会儿将贾三找了来,颜娇再趴在榻上不合适,便端坐在榻上。
贾三进来,赵锅立在屋外,算是把风。
“小将军真是命途难测、福大命大,在下土生土长的长安人,从未见一人有您如此境遇,闯了元相府,杀了那么多人,已是死囚了,转而又作了大将军。奇娘子啊。”嘴里说着调侃的话,身子不由拱手略表佩服。
“少贫吧!我找你来有正事,这何禹你可知他?”颜娇严肃道。
贾三略猜到颜娇的用意,当初颜娇任金吾卫副将的时候就没少帮衬他,他对颜娇挺感恩的,颜娇想知道的又不是什么大事,便事无巨细的都告知了。
这何禹原不叫何禹,乃是巴州何士禹,因少年犯事,只身一人斩杀县里十余人,犯了死罪。机缘巧合下被元仁载救下,便替他更了名,一直养在元相府做打手,前些年才给他谋了个正五品的守城小将军,平日里说是守城,依旧是守着他元家。这不经过颜娇一事,他被元仁载求圣上升了官阶,倒是做了元泽谦的官位,金吾卫统领。可谓一步青云。
刚才厅上,贾三看得出何禹对颜娇心思不纯,便出言叮嘱道:“小将军小心为上,坊间里传闻,早些年他有个诨号叫腰里斩。”
颜娇细细回想,捕捉到他的长刀确实比旁人略宽些。忙起身谢过贾三,送他出门。
送走贾三,颜娇在屋内沉思半响,心内亦感惴惴,显然这个何禹不好对付。
“老锅,锅子!”颜娇急急喊道。
赵锅忙进来屋中,颜娇招了招手,赵锅顺势附耳过去,“咱们下山,我见半山腰上有个山坳,里面颇多乱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