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在话,好不容易重见天日的谢意狼狈极了,衣服在挣扎的本能动作中起了一身的褶子,头发也乱七八糟。偏偏双眼中如同点了簇火,摇曳着迷了他的魂,每一次都如初见那漆黑面具后的一瞥。那灵魂藏不住的炽烈、明亮,分分钟可以灼伤外物,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缱绻,引得他以身投火,心甘情愿,直至今日。
年轻的小龙撩起了人间汇聚一堂的祝福,像是终于珍重地掀起了爱人覆着的红盖头。
他想吻他。此时,此刻。
喧闹之中,无人顾及的角落,他单膝跪地,从对方的唇角取到了此生他最想尝到的甜。
向来主动的谢意像是没回过神来,直到林川青退开才舔舔刚才被亲了的地方,伸手扯了对方的衣领,挑衅似的一笑:“这就觉得够了么?”
林川青摇摇头,诚实道:“其实没有,但他们都在往这边看了。再这样下去,我们不用营业就已经要火得一塌糊涂了。”
男人握住青年有力的手站起来,假装没有站稳,顺势往林川青身上一倒,动作自然地贴着他开玩笑:“我这才算是领教到了,信仰值‘扑面而来’的感觉。怎么,我这副样子你也下得去嘴?”
林川青微笑着捏捏他的耳垂,带着他挪到走廊后方,回敬了对方之前数次的调侃:“此言差矣,夫君在红盖头下,分明好看得令人移不开眼。”
谢意假模假样地叹气:“我们这成婚一次又一次,眼看要从情侣博主变婚恋博主,也不知欠了孟钟那丫头多少喜糖了。到时候不得叫上辆卡车去送?”随后又坏笑着补充:“哦不对,林公子体贴,早给了她一大笔钱,让她想吃什么自己买去了,哪还用得上我操心呢。”
好嘛,又哪壶不开提哪壶。
林川青垂着眼去揽对方的腰,在谢意眼里就是默认了还要撒个娇的意思。他好笑地捏了下那人的鼻尖,说道:“平时看着挺聪明,那个时候又选了如此令人费解的一条路子。就这么怕我跑了?”
青年不避不闪,大方得不行:“我关心则乱,让谢哥看笑话了。方法是迂回了些,但事实证明,我赌的确实是对的。”
谢意更乐:“你那哪是在赌啊,我的小公主。你分明是在仗着我喜欢你喜欢得不行,狠狠地拿捏我呢。”
林川青轻柔地托住他的后脑,动作像是在撸猫,说:“我拿出全部筹码放到局中,自然是不想输得太难看,至少要把谢哥赢到手。”
被顺了毛的猫懒洋洋地咧开嘴,随手丢出了一个重磅炸弹:“你在海边的时候要是有现在这么自信,我们早八百年在一起了。到底是谁可怜巴巴地捧着我的杯子喝闷酒,张口就是一句不敢表白啊。那小模样,看得我心都快化完了,赶紧把我的宝贝带走,省得被别人捡了去。”林川青先是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随后联想到他们前后的相处,又释怀地轻轻笑了笑:“原来如此。我就猜那一夜发生了点什么,才换得谢哥这般回心转意。”
眼前的男人目光明亮,将滚烫的手指抵在他的唇上,嘘了一声:“别乱说,我的心意一直不曾变过。”
“——川青,现在,你可还害怕?”
“怎么会不怕呢。我怕时间,怕鸿沟,更怕你为我们而受委屈。可这只潇洒的鸟儿需要我,我也离不开他,这些怕,最终又怎么比得上他。”爱人迎上对方的眼,明明句句里皆是说怕,却又字字间如此无畏。
他们心意相通时,自己的灵核尚在林川青的胸口,再加上没有白吃这些年米饭,白行这么远的人间路,小孩在想些什么,他自然是猜得到的。他的小公主啊,可是想要做一棵能让他栖居的树。又不是多么急迫的事,他会用羽翼守护这年轻的青木,慢慢地陪他成长,来日方长。独当一面到能够让他依靠当然好,但他谢意相中的,从来都是最为特殊的、名为“林川青”的枝桠。
两人紧紧牵着彼此走出商场,来到人声鼎沸的广场,在迟来的绚丽烟火下与爱人并肩而立。谢意举起另一只手上的饮料,以奶茶代酒,同林川青的那杯碰了碰。
“小公主,岁月仍长,我既然握住了你,就不会再放手。你信我吗?”
“自然是信的。谢哥放心,即使我们不小心失散了,我也会第一时间来找你的。缠人这一点,我可能是改不掉了。”
他们夹在热闹的人群中,笑声被掩在不停歇的欢呼之下。
这样,便再好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