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绿萼服了毒酒栽倒在地上,脸色惨白气若游丝。公孙红蕊顾不得许多紧走两步将妹妹冰冷的身子抱在怀里,绝望又无助地哭喊。秦无忧默不作声闪到红蕊身边伸手点中绿萼身上几处要穴,吩咐笙瑟笛箫道:“你们四个快过来将她的鞋袜褪去。”公孙红蕊惊声问道:“我妹妹她还有救吗?”,秦无忧骄声说道:“这世上还没有东西能当着我的面把人给毒死。”笙瑟笛箫不敢怠慢,急忙围过来七手八脚的将绿萼鞋袜脱下,露出绿萼温润如玉的双足。秦无忧对红蕊说道:“谷主你抱紧她,千万不要让她乱动。”说罢从内甲解下针囊,抽出几根长有数寸的银针。秦无忧喝了口烧酒喷到银针之上,又让侍瑟端来蜡烛将银针放在火上烧了两下,接着飞速将针刺入绿萼两只脚上独阴,内庭,涌泉等八个大穴。绿萼只觉又疼又烫又痒,好似千百只蚂蚁从脚掌爬遍全身的经脉,不由在红蕊怀里死命地挣扎。
公孙红蕊看到自己妹妹有了生命的迹象,顾不得高兴急忙按无忧所说紧紧地抱住绿萼,只见她脚底的银针渐渐变得通体漆黑犹如煤炭一般,无忧轻轻用力将银针尽数拔出,一十六条黑乎乎的血柱缓缓流下。绿萼头上已布满汗珠,但觉身上无比的酸痛,身子一软瘫在红蕊怀中。红蕊急切地问道:“无忧姑娘,我妹妹她……”还未等红蕊说完无忧便抢道:“她方才虽已毒入肺腑,但我已用秘法将其中的毒尽数逼出,现在她性命暂时无碍,但还需将她胃中的毒药洗出来才行。”秦无忧从桌上拿起一坛烈酒撕开酒封,命红蕊掰开绿萼的嘴巴,伸手往她颈上轻轻一点,避免绿萼将嘴闭合。随后秦无忧便将整坛烈酒一股脑儿的灌进了绿萼的嘴里。红蕊不放心得说道:“我妹子她从未喝过这么多酒,不会有事罢?”秦无忧道:“二小姐她喝下的毒药乃是苗疆的半步断肠散,这毒遇酒便溶,是以多用来下在酒中。现在只有用最烈的酒方能将她胃里残留的毒洗净。”
很快绿萼的肚子便涨得好似皮球一般,秦无忧扶着绿萼让她趴在红蕊的膝盖上面,又命侍笙拿着痰盂侍奉在她身前,便催动顺逆九阴功推向公孙绿萼圆滚滚的小腹。只听绿萼“呕”了一声,俯身狂吐不止,吐出来的酒里粘着黑血浓痰,散发着一股子刺鼻的恶臭。待绿萼将肚里的酒全部吐出,侍笙急忙端着痰盂递给屋外把守的亲兵,又换侍瑟拿来新的痰盂,秦无忧接着将另一坛烈酒灌进绿萼腹中,运功助她催吐。如是几次,待绿萼吐出来的皆是清澈的酒液和殷红的鲜血,这才停止运功擦了擦自己脸上的细汗坐在红蕊身旁歇息。
秦无忧笑着对红蕊说道:“二小姐身上的毒已经全部清除干净,待得她醒后给她吃些滋补的药材多修养几日便可无碍了。”公孙红蕊大喜过望,小心翼翼地抱着绿萼躺在自己的锦榻之上,随后大步走到秦无忧面前,撩起衣摆跪倒在地,抱拳道:“多谢圣女尊驾救舍妹性命!”秦无忧急忙起身搀扶公孙红蕊,笑吟吟对她说道:“龙儿与我亲如姊妹,此前幸得谷主相救才得以保全性命,如今谷主妹子有难我岂能坐视不管?这本是我分内之事,谷主莫要与我见外!”公孙红蕊拉住秦无忧娇嫩的双手,心中万分感动难以言说,连忙吩咐笙瑟笛箫给无忧和郭芙看茶。秦无忧品着茶心中却生出一个疑虑:绝情谷距离苗疆甚远,绿萼二小姐是从哪里弄来苗疆的奇毒?若说绝情谷与苗疆之人有所来往,自己这个苗疆圣女又岂能不知?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公孙红蕊望见郭芙鼻子下两条血痕,便伸手抽出一条锦帕给她轻轻擦拭,关切地问道:“芙妹近来身子不爽利吗,怎么鼻子出了这么多血?”郭芙被公孙红蕊一问,脸颊好似盛开的桃花一般,娇羞地转过头去。公孙红蕊不懂郭芙是甚么意思,还要继续追问,突然却好像想起了什么急忙向秦无忧问道:“无忧姑娘,你们,你们从什么时候来到我这居处的?”秦无忧如实答道:“自你们刚开宴我们便到了,本想看看你背着我们吃甚么好东西,没想到却阴差阳错遇上这样一件事。”公孙红蕊听了发出“啊呀”一声尖叫,双手抱着自己胸口蜷缩在地上,一想到自己堂堂绝情谷主,方才在锦榻上赤着上身又喊又叫不停讨饶的狼狈样子被郭芙和秦无忧二人尽数看在眼里,大觉威严尽失无地自容。秦无忧娇笑着说道:“我们俱是女子,又不是那些须眉浊物,有甚么是不能看得呢?”侍笛也乐呵呵走过来打圆场:“这位圣女姐姐和郭大小姐又不是外人,红蕊姊姊何必害羞呢?”她把眼睛滴溜溜一转坏笑着说道:“再说了,以后郭大小姐要是做了我们新主母,姊姊的身子迟早要给人家看的嘛,早看晚看又有甚么区别?”公孙红蕊听了从地上站起来轻轻打了一下侍笛娇羞地说道:“侍笛,莫要开这种玩笑!”却见郭芙拉住她的衣摆,公孙红蕊转身红着脸喃喃道:“芙,芙妹……”郭芙明媚地笑着对红蕊说道:“红蕊姊姊,我本来只道你威风凛凛冷若冰霜,没想到私下里性格竟如此可爱。”说着说着她娇俏地望着红蕊的眸子羞答答说道:“姊姊不管是甚么模样,我,我都喜欢……”公孙红蕊心中好像有无数烟花在夜空绽放,喜悦之情溢于言表,顾不上许多紧紧地将郭芙搂在怀里,郭芙也将手伸进红蕊的外衣,温柔地抚摸着她背上的纹绣,二人抱在一起没有多说一句,可互相之间的心意却早已传达到她们的内心。
公孙红蕊听得郭芙和秦无忧都还未用饭,便唤侍箫将自家酱好的牛肉端过来,又命侍瑟去酒窖寻一坛好酒。秦无忧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用手抓起一块酱牛肉便塞进嘴中大口咀嚼,又喝了一碗甘冽爽口的汾酒,美美地打了个嗝。郭芙在旁嫌弃道:“啊呀,你刚才又摸脚又摸毒的,不洗手便抓东西吃,脏也不脏?”秦无忧娇笑道:“郭大小姐好本事,方才救二小姐的时候你怎么不嫌我脏?”又转头嬉笑着对红蕊说道:“这郭大小姐的本领比我强上千倍万倍,下次若有什么事谷主大可寻她帮忙,我便也在旁边看着说说风凉话,瞧一瞧郭大小姐有甚么“干净”的高招!”郭芙自知说不过秦无忧,嘟着嘴向红蕊撒娇道:“红蕊姊姊,你看她!”乐得满屋的姑娘们都笑开了花。
众人又嬉笑了一阵,就听侍笙惊喜地叫道:“红蕊姊姊,二小姐她醒了!”公孙红蕊和秦无忧等人连忙围拢过来看着绿萼。公孙绿萼睁开迷蒙的双眼,呆呆地呢喃道:“这里,这里便是阴间吗?”突然她看到公孙红蕊正在一旁柔情地看着自己不由吓了一跳,不顾旁的硬撑着坐起来哑声喊道:“姊姊,你,你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你也……咳咳咳咳咳……”话未说完便剧烈地咳嗽起来。侍笛连忙端来一碗清水,水中兑了此前小龙女留下的玉蜂浆,公孙红蕊接过瓷碗一点点喂到绿萼嘴里,含着热泪说道:“妹子,我没有死,你也没有死,咱俩都好端端活在人世呢!”公孙绿萼不解道:“这,这怎么可能,爹爹说那毒……”说到一半公孙绿萼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改口道:“我,我带来的毒服下之后顷刻便会散进五脏六腑,便是神仙也断难医治,我怎么,怎么会……”秦无忧娇笑着得意地说道:“这话不错,若论用毒天上的神仙恐怕都要逊本姑娘三分!”绿萼听了,这才明白自己被这位苗疆来的少女救了性命,把头撇向里侧哭声说道:“你,你为何要多管闲事!”
秦无忧听了真是火冒三丈,心道自己千辛万苦才将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她不感激便也罢了,却还埋怨自己多管闲事,恶狠狠盯着绿萼冷笑道:“好啊,你不想活是吧,本姑娘这就送你上路!”公孙红蕊,郭芙和笙瑟笛箫急忙围过来抱住秦无忧,几人在无忧耳边说尽了好话千哄万劝,秦无忧这才怒冲冲地坐到旁边的长凳上一人生起闷气。公孙红蕊命侍笙侍箫好生解劝无忧,自己坐在床沿捋着绿萼头发问道:“妹妹你实话跟姐姐说,是不是公孙止命你来给我下毒?”公孙绿萼缩起身体决绝地说道:“公孙红蕊,是我怨你恨你,带着毒药想毒死你,可惜天不佑我,让我记错了顺序,这才自食其果……”说罢绿萼用被子蒙住自己脑袋,抱着身子呜呜痛哭。
公孙红蕊看着绿萼柔声说道:“妹妹莫要再瞒着我,明明是公孙止命你来用药酒毒我,你却不忍加害于我,想自己替我去死是也不是?”公孙绿萼没有答话,兀自缩在被子里抽泣。看着妹妹的模样,红蕊心中好似刀割一般。她明白绿萼的良苦用心:一边是生她养她教她武功的父亲,一边是至亲至爱形影不离的姐姐,天性纯良的绿萼哪一边也不忍心伤害,只能选择牺牲自己,奢望用自己的性命换来父亲与姐姐和解的一丝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