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随公孙红蕊继续前行,穿过前面的大寨来到了主山,一条精雕细刻的石阶通往山中,石阶上还刻着秀美的花纹。顺石阶攀行,一对对身着戎装的女兵分立两侧,真是十步一岗,五步一哨。抬眼望去一座甚为宽阔极为大气的木屋耸立在山间,好似正在俯瞰着整个绝情谷,那正是公孙红蕊的居所。公孙红蕊最爱干净,便在山间一处温泉上建了这间屋子,正好将那温泉囊括在其中。公孙红蕊每日都会同笙瑟笛箫在温泉中沐浴,故而屋外把守极为森严,守山的女兵俱是红蕊的心腹,以免公孙止那边有心怀不轨之徒窥探谷主的闺房。
进得公孙红蕊的住处,屋中富丽堂皇缭绕着上等香料的香气。屋中的摆设武有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金盔银甲;文有大家的书法名人的字画。一张宽大的锦榻摆放在正中央,上面铺着大红色的被褥,被褥上用金线绣着凤凰。锦榻周围是四张稍小些的软床。最靠近锦榻旁悬挂着的却是几幅女孩家寻常的刺绣,那是笙瑟笛箫绣给红蕊的,红蕊一直视若珍宝。在公孙红蕊眼中,这几幅刺绣却要比那些名人大家的书法字画更为贵重。公孙红蕊的床头还有一样东西最为抢眼:那是一柄女儿家的佩剑,但可惜已断作三截。郭芙喊道:“那,那不是我的佩剑吗,怎么会在这里?”侍笙乐道:“还不是侍笛这小丫头,她觉得红蕊姊姊将淑女剑送给郭大小姐吃了亏,竟趁我们不备将你折损的佩剑给捡了回来,寻思着让谷主融了再打一柄,也算扯个直。”侍箫娇笑着补道:“谁知道咱家红蕊姊姊可舍不得了,回来便将这把断剑挂在床头,睡觉之前都要先看一眼。”
公孙红蕊俊俏的面容臊得通红,捂着脸扭过头去不敢看郭芙,郭芙把心一横,从胳膊上解下来一样东西上前拉了公孙红蕊一把,将小手放在红蕊眼前晃来晃去。公孙红蕊红着脸回过头来,郭芙将手一摊,一只遍体通透没有一点杂质的翡翠玉镯躺在她白皙的手中,看成色真是世间少有的灵宝。公孙红蕊不知郭芙是甚么意思,郭芙俏生生笑道:“这是我出生时娘送给我的镯子,从生下来就贴身戴着从来没解下来过,今天我送给红蕊姊姊,就当是给你的赔礼罢!”公孙红蕊连忙将郭芙的手推开说道:“我怎么能要你这么贵重的礼物?”郭芙使性道:“红蕊姊姊不要,我便摔碎了它!”竟真要将那玉镯掷到地上。笙瑟笛箫连忙上前制止,侍瑟道:“红蕊姊姊你快收下吧,这也是郭大小姐的心意。”公孙红蕊这才伸手接过玉镯,轻轻套在了自己藕段儿般的胳膊上。郭芙笑着说道:“红蕊姊姊既然受了我的赔礼,却要应我一件事!”笙瑟笛箫听了皆都狐疑地看着郭芙,生怕这个刁蛮小姐说出甚么无礼的要求来。公孙红蕊无奈地问道:“郭大小姐有何吩咐,我听着就是。”郭芙笑了笑说道:“这件事说来简单。”边说边上前拉住红蕊的衫子续道:“以后你不许再叫我‘郭大小姐’,显得你我太过生分,我不乐意听!”公孙红蕊和笙瑟笛箫这才长舒了一口气,红蕊笑着问道:“那我怎么称呼你你才爱听?”郭芙转了转眼珠说道:“既然我叫你红蕊姊姊,以后你便叫我‘芙妹’,你看怎么样?”公孙红蕊听了轻唤了一声:“芙妹?”郭芙赶忙应了一声,露出了明媚的笑容。
公孙红蕊走到锦榻后方,推开一扇做工精细的木门,一股蒸腾的热气扑面而来。此时正当初春时节,屋内却好似盛夏一般。透过雾气隐约可以看到一位面容憔悴脸色苍白的绝美少女正浸泡在一处温泉当中,水面上还飘着情花的花瓣,一股奇香透鼻而来。秦无忧和李莫愁定了定神,眼泪不约而同地涌了出来,顾不得许多穿着衣物便跳入那温泉之中,同时抱住了水中的小龙女。小龙女正在水中闭目养神,被突如其来地抱住不由吓得浑身一激灵,睁大了眼睛望向抱着自己的两人。当看清二人的面容小龙女的眼中也流出了两道清流,伸出手来跟她们紧紧抱在了一起。但没过多久小龙女就开始剧烈地咳嗽,怎么也止不住,侍笙赶快端来一杯茶水喂到小龙女嘴里。
秦无忧急忙看向小龙女的胸口,就见一只蓝色的手印正印在她白嫩通透的肌肤上面,那掌印已经隐隐发紫,几道网纹向四面八方扩散出去,但只有寸许便被截住,并未再扩散到深处。秦无忧对五毒神掌再了解不过,明白小龙女这些日子受了多么大的折磨,又是心疼又是内疚,握住小龙女的手呜咽道:“龙儿,都是我不好,把你害成这个样子,你打我两下出气罢!”小龙女摇摇头说道:“当初是我自己要走,害得师姐和无忧姊姊替我担心。是我自作自受,怪不得无忧姊姊。”秦无忧听了更为羞愧,垂下头轻轻抚摸着小龙女身上的掌印,突然破涕为笑:“龙儿是怎么压制住这五毒神掌的掌毒?”小龙女道:“这还要多谢无忧姊姊此前教我毒理,再加上公孙姊姊每日为我药浴,这才捡回了一条命。”李莫愁和秦无忧听了对公孙红蕊甚是感激,李莫愁向秦无忧问道:“无忧妹妹,我师妹身上的毒能根除吗?”秦无忧含泪笑道:“龙儿中了毒掌又耽搁如此长的时间,按说要想根治是万分不易,然而对我来说却并非难事。”她看着小龙女眼睛说道:“我秦无忧以性命担保,一定会将龙儿身上的伤治好。”赶忙央笙瑟笛箫扶小龙女从水中出来。
公孙红蕊和笙瑟笛箫与小龙女相处日久感情甚笃,听说桃儿姑娘有救了一个个喜不自胜,公孙红蕊亲自伸手撑在小龙女腋下,李莫愁秦无忧抱起小龙女的双腿,侍瑟侍箫托着她的腰肢,六人一齐使力稳稳地将小龙女从水中抬起。侍笙拿着一条干净的毛巾擦干小龙女身上的水渍,侍笛又急忙用一条宽阔的浴巾裹住小龙女的身体。公孙红蕊见李莫愁和秦无忧衣服和头发都被水浸透,想让笙瑟笛箫生起火炉让二人烤火。秦无忧拱手说道:“谢过谷主的好意,但我现在要带龙儿服药艾灸,在你这儿大有不便,恳请谷主借我们一间房屋暂住。”公孙红蕊虽然舍不得与小龙女分开,但她素以大局为重,知道当务之急给小龙女治伤要紧,便拉住小龙女的手说道:“桃儿姑娘,哦不,现在应当叫你龙儿姑娘了。你要可要好生疗养,待你身上的伤痊愈,姐姐再来看你。”又对秦无忧和李莫愁说道:“我早将龙儿当做了亲妹子,你们既是龙儿的亲人便也是我公孙红蕊的亲人,只管将绝情谷当做自己的家,若有甚么需要尽管提出来,切莫跟我客气。”秦无忧和李莫愁齐声道:“谷主高义!”笙瑟笛箫拿出一件崭新的白衣伺候小龙女换上,李莫愁,秦无忧,洪凌波,陆无双四人便扶着小龙女走出了谷主的居处。
公孙红蕊让侍箫领着几人去到以前公孙止居住的石屋。自红蕊接任谷主,公孙止便避在后山的丹房里,公孙红蕊又给自己建了新居所,这石屋便成了她召开会议商量要事的场所。近来谷中风平浪静这石屋便一直闲置着,正好便让李莫愁等人暂住在屋内。洪凌波和陆无双早听说自己的师叔花容月貌仿若姑射仙子,今日一见却真是大吃一惊,不约而同的在心中暗叹:“世上竟有如此美貌的女子。”她们本以为自己师父已是世上数一数二的好女,师娘更是冠绝当世的美人,没想到自己师叔竟能压盖师父半筹与师娘相比也丝毫不逊,一路上看着小龙女移不开眼。
几人进了石屋,侍箫行礼告辞。洪凌波陆无双升起炉火,伺候李莫愁换下浸湿的衣服,秦无忧也褪去紫纱短裙只着内甲。李莫愁与秦无忧搀着小龙女坐到床上解开她的腰带,李莫愁将手按在小龙女的背上,催动北冥神功给她度引真气。秦无忧自听得小龙女遭五毒神掌所伤,当天便连夜配置好了一瓶解药,只待寻得小龙女便立刻给她服下,此时终于派上了用处。她倒出三粒解药喂进小龙女嘴里,又点上一支她以苗疆秘法配置的药香悬在掌印上方为她炙灸。秦无忧一边转着圈移动药香一边喃喃说道:“龙儿既然也喜欢莫愁姊姊,便随我一同嫁给她便是,难道偏许他们男子三妻四妾,却不许莫愁姊姊娶我们两个吗?”小龙女听无忧这么一说双眼立时有了神采,但仅一瞬间便暗淡下去,低着头一语不发。李莫愁在她身后娇羞地喊道:“你在胡说些甚么,龙儿可是我师妹,我怎么能……”秦无忧咬了咬嘴唇继续说道:“只要龙儿愿意,我,我为莫愁姊姊做小也行!”李莫愁和小龙女听了俱都惊得说不出话来,小龙女虽然不通人情世故,但与无忧相处得久了知道她向来骄纵更是自重身份。听得她堂堂苗疆圣女竟愿为了自己伏低做小,其中的感动难以言喻。但她心中清楚师姊对自己的好皆是顾念同门之情手足之义,更是为了师父临终的嘱托,却是没有半点女儿家的情愫。于是小龙女摇摇头道:“无忧姊姊大可放心,我只当她是我师姊,只要你们两个高兴快活,我便快活。”秦无忧明显看出小龙女眼中的失落,暗自想道:“龙儿明明那么喜欢莫愁姊姊,却宁愿自己受相思之苦也要成全我们,我却在终南山上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秦无忧啊秦无忧,你到底是人不是。”想着想着秦无忧用空着的手扇了自己脸一下,抓起小龙女的手说道:“从今日起龙儿便是我的亲生姊妹,谁若敢欺负你,我秦无忧豁上这条性命也要将他千刀万剐!”小龙女大为感动,发自肺腑叫了一声:“无忧姊姊!”待她们给小龙女愈疗完毕,三人又紧紧抱在一起一边哭一边笑,真看得一旁的洪凌波和陆无双又是羡慕又是感动,互相对视了一眼,自有万种滋味皆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