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凌波听师父又要叫自己伺候那“小贱人”,嘴上不住埋怨自己命苦,但心里却不由感到十分高兴,转过身来朝陆无双走去。陆无双此时怕极了这个身穿白衣的姑娘,生怕又要挨打,抓着被子向她喊道:“你做甚么,离我远点不要过来!”洪凌波却置若罔闻,伸手一把将陆无双身上的被子掀开,露出她两条淡黄色的细腿。陆无双不住的乱蹬,高喊道:“你莫要打我!”可她腿伤未愈,一股剧痛从下身穿来,疼得“啊哟”一声出了一头细汗。洪凌波笑道:“现在知道疼了?躺在那不要乱动,我给你换绷带。”说罢洪凌波坐到床边,将陆无双左腿放到自己怀中,伸手摸出一卷白绢给她包扎。嘴上还一刻不停地抱怨道:“你个小贱人,信口雌黄污蔑我师父,她还好心叫师娘帮你接腿,谁知你个白眼狼醒来嘴里还对她不干不净,自己说说该不该打!”洪凌波虽然嘴里如此说,手上却是十分的温柔细致,生怕不注意弄疼了陆无双。陆无双躺在床上哭道:“纵使灭我家门的那人不是李莫愁,我的父亲却是被她亲手打死的。我和她有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接着陆无双又哽咽道:“不仅如此,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她还,她还打死了杨过!”她越说越激动,捂着小脸呜呜哭嚎起来。洪凌波刚刚给陆无双缠好白绢,听她又骂自己师父,伸手扯住她身上的肚兜就往外拽。陆无双急忙死死抓住,用双手护住自己身体喊道:“你做甚么!”洪凌波骄横地说道:“你不是喜欢骂我师父吗?你身上穿得都是我师父师娘给你买的,你有本事就给我脱下来,出去自己捡你那破衣服穿去!”陆无双虽然心中生洪凌波的气,但也自知理亏,现在自己如同身在狼窝任人宰割,哪还能像在家一样使性子?她随即想到当初在家时自己受尽万千宠爱,所有人都围着自己转,处处容让,现在却落得个如此下场,不由越想越难过,把脸一撇手脚缩成一团呜呜哭起来。洪凌波虽然脾气刁钻,却十分的善解人意,内心纯澈无比,见陆无双哭得好像个泪人一样,不由也生出怜惜之情,怕她穿得少着凉,轻轻捡起锦被盖到她的身上,喊了一声:“我伺候你一天也累的够呛,你哭得小声一些,别打扰我休息。”随后和衣而卧,背朝着陆无双躺倒在她的身边。后来洪凌波不放心实在忍不住又补了一句:“你要是腿不舒服就跟我说,我起来给你换药。”随后她听到背后传来一阵细小的声音:“谢,谢谢你照顾我。”洪凌波的脸瞬间红了起来,幸亏二人背对背陆无双看不到,忙抢白道:“这是师父的吩咐,可,可不是我乐意伺候你的!”随后她便闭上眼睛装睡,渐渐竟真进入了梦乡。
次日清晨,陆无双被一阵浓浓的肉香唤醒,她一连十几天奔波逃亡,像乞丐一样东躲西藏,没吃过一顿饱饭,此刻饿的肚子咕咕直叫,口水流了一枕头。还未睁眼就听洪凌波喊道:“你个小贱人怎么睡觉还流口水呢,这让我晚上还怎么睡!”说罢将手伸进被子在陆无双腰间的肉上拧了一把。陆无双“呀”的一声从床上坐起来正要发作,却见一个热气腾腾的肉包子被扔到了自己手上,她此时顾不上别的,张口就咬了下去,被包子的内馅烫的直哈气,却还是狼吞虎咽的将它吃了下去。哪料她吃得太急,那包子噎在了嗓子眼,怎么也咽不下去。洪凌波连忙端来一杯茶水喂进她的嘴里,用手轻轻拍了怕陆无双的背,笑着说道:“瞧你没吃过东西的样子,饿死鬼投胎是吧,又没有人跟你抢慢点吃不行吗?”随后她变戏法一样从身后托出满满一盘肉包,足有六七个,轻轻将盘子放到陆无双身前说道:“吃吧,这些都是你的。”然后洪凌波便拿过茶壶,边看陆无双吃边给她递水。很快一盘包子便被一扫而净,陆无双的肚子被撑得溜圆,打了个饱嗝红着脸低声说道:“谢谢你。”洪凌波却没好气的说道:“谢我作甚,我可没那么好心给你买吃的,这些都是师父给你买的,要谢就谢她老人家去。”陆无双听了大叫道:“你说甚么,我不吃那个妖女买的东西!”气的洪凌波伸出手指就要往陆无双喉咙里捅去,大声说道:“好啊,小贱人有骨气,那就把我师父买的包子全给我吐出来!”吓得陆无双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洪凌波真的动手扣自己喉咙。
其实洪凌波也只是为了吓唬吓唬她,哪里舍得真动手呢,看着陆无双狼狈的样子洪凌波感到一阵好笑,作弄她道:“我师父虽然护着你,但她总不能每时每刻都在身边,若你再敢骂我师父,看我怎么折腾你!”陆无双气的涨红了脸,对洪凌波叫道:“你,你果然不是甚么好人!”洪凌波乐道:“我自然不是好人,师娘之前可传授了我不少法子,若下次再让我听见你嘴里不干不净,我便把你的被子衣服全部收走,让你光着在地板上待一夜,试试是甚么滋味!”陆无双听了竟信以为真,生怕洪凌波对自己做出这种事来,连忙低声说道:“你别,我以后,我以后不说李莫愁坏话了还不行吗?”洪凌波没想到这招真的奏效,不禁洋洋得意,坐到陆无双身边,轻轻给她按摩双腿,笑着说道:“看你这小贱人现在身上有伤我才伺候你,等你好了我可得指派你好生服侍我几天。”陆无双生来娇生惯养,从来是别人服侍她,哪有人敢让她服侍,此刻她真如落架的凤凰,心中十分酸楚,却又不敢违抗这白衣少女。但经过她们这两日朝夕相处,陆无双也能感受到这位姑娘虽然嘴上不留情面,但处处对自己温柔体贴,此时双腿在她的按压之下无比的惬意放松,心中不禁暗想如果将来要服侍的是她的话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这时李莫愁和秦无忧也已用过早饭,二人走进陆无双和洪凌波的房间,简单问了问陆无双此时的身体状况,立刻便进入了正题。李莫愁急切地问道:“你此前提起过我师妹,可曾见到过她?”陆无双虽然还对李莫愁怀恨在心,但她也并非不明事理之人,这些日子多受三人照顾,又见李莫愁对自己也没有加害的意思,故而也放下戒备轻轻点头,低泣着答道:“此前我陆家庄被你……”随即她便意识到说得不妥,忙改口道:“被那妖女灭门,只剩下我和表姐逃了出来,那人紧追不舍,将我们追到一片树林。一位武功高强的青袍怪人将我表姐救下,我却被她捉住带到一处破庙。她称因我表哥负了她的心所以前来报仇,要将陆家赶尽杀绝,可不知为何却迟迟没有杀我。”秦无忧实在耐不住喊道:“莫要扯这些无关紧要的,快告诉我们龙儿是怎么回事?”陆无双连忙继续说道:“就这样过了几日,你师妹前来寻你,她们没说两句话那白衣女子便喃喃道‘你不是我师姐,你到底是谁?’随后二人便打了起来,我趁她们打架的空档准备逃走,却又被那个妖女捉住,情急之下便在她手臂上咬了一口,她那时强敌在侧无暇顾我,我这才得以脱离魔掌。”秦无忧听到这里气呼呼说道:“龙儿自然一眼便知那不是莫愁姊姊,你既已听见为何还要污蔑于她?”陆无双心中十分委屈,痛哭着向秦无忧喊道:“我当时命都要没了,哪还能细想那么多?再说你们素来狡诈,净用些卑鄙伎俩,我当时怎知是不是她们二人演给我看的一出戏?”
洪凌波在一旁听到,气的伸出手来又狠狠在她腰眼拧了一把,疼得陆无双“嗷”一声惨叫,李莫愁赶忙说道:“凌波,你怎么又欺负她?”洪凌波恨恨说道:“这小贱人之前向我保证过再也不骂你了,谁知还屡教不改,我必须让她长长记性。”秦无忧娇笑一声对李莫愁说道:“我看她是改不了了,要不等咱们问完就把她舌头拔了,免得将来这张嘴再说三道四败坏我们名声。”陆无双听了,淡黄色的小脸瞬间吓得煞白,这可急坏了洪凌波,连忙跪倒在无忧身前哭着喊道:“师娘,我以后会好好管束这小贱人的,你可千万不要拔她舌头啊!”秦无忧早明白洪凌波对那“小贱人”有感情,斜着眼睛看了看陆无双冷笑着说道:“既然乖徒儿求情,我就饶你一次,日后要再被我听见这样的话从你的脏嘴里吐出来,决不轻饶!”陆无双知道这秦无忧最是残忍狠辣,说得出做得到,不像那白衣姑娘一样好说话,这才吓得真正不敢再对李莫愁出言不逊。本来陆无双还暗暗记恨洪凌波,但当她看到洪凌波为了自己向秦无忧下跪求情,暗道自杨过死后这还是头一次有人如此关心自己,又想起她每天细致入微的给自己包扎换药按摩疗伤,不由心头一荡,对洪凌波也生出一种别样的感情来。
李莫愁心急如焚,连忙问道:“那后来呢,后来我师妹怎么样了?”陆无双低着头不敢看李莫愁,只一味的流泪,秦无忧气得推了她一把催促道:“你快说啊,龙儿到底怎么样了?”陆无双颤颤巍巍的说道:“后来她,她好像中了五毒神掌,现在不知道还在不在人世。”李莫愁深谙五毒神掌的狠辣,明白师妹恐怕凶多吉少,只觉眼前一黑,捂住自己胸口瘫倒在椅子上,不停喘着粗气,两行眼泪缓缓流出,放出一声凄厉的长啸。秦无忧也花容失色,哭得梨花带雨,跪在李莫愁身边一个劲打自己嘴巴,嘴中含着血沫对李莫愁连声道歉:“都怪我,都是因为我她才会不告而别,也因为我得罪了孔雀明王她才遭此大祸,莫愁姊姊,我对不起你和龙儿,你将我杀了把命还给她吧。”李莫愁听她如此说,又怒又气平生头一次对无忧吼道:“秦无忧你说的甚么傻话,将你杀了师妹能活过来吗?好,你想让我杀你是吧,反正等你死了我也是活不成的,正好咱们两个陪师妹一起上路!”说罢她瞪着秦无忧一语不发,只有泪水缓缓从脸上滴落,表情好似对秦无忧极其的失望。秦无忧连忙在地上跪行几步扑到李莫愁怀里,将头埋在李莫愁前心边哭边嘶声叫道:“是我不好莫愁姊姊,我不是故意说这种话的,你可别不要我。”李莫愁低头训斥道:“我李莫愁既已答应过永远不会不要你,便无论如何都不会食言反悔,你又何苦说这混账话?”秦无忧此时羞愧不已,好像做错事的孩子瑟瑟缩缩不知如何是好,抱着李莫愁兀自垂泣。李莫愁虽然正在气头上,但她看着自己怀中的娇俏少女和她脸上几个红红的掌印,也不由深感后悔,心中埋怨自己:李莫愁啊李莫愁,你与无忧耳鬓厮磨,怎不知她是甚么样的脾气秉性,刚才为何能对无忧妹妹说出那么重的话?于是急忙捧起无忧精致的小脸,伸出手来轻揉她的脸颊,柔声说道:“无忧妹妹,刚才姐姐心里难受,话说得重了些,你一定莫要往心里去。”秦无忧与李莫愁心意相通,自然能够理解她的心情,听她如此一说连忙懂事的摇了摇头,随后便与她相拥着痛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