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堤溃于蚁穴,事败于细微。
临县有书信传来:郎中令裴如瑛,因疫病困城,恳求王上支援。
齐琅闻言,疑惑道:“疫病?孤记得汝阳事端已经解决。”
侍卫回道:“回王上,是在临县。”
“临县?”齐琅疑惑,“孤怎么没听说过这地方,他怎么又去了临县?”
“是曾经的燕京。”
门外,沈昭僵直,于风中麻木。
裴如瑛去了燕京……
却听屋内侍卫继续道:“燕国已经覆灭,再有燕京实属不该,御官便下令改了名字。”
“嗯。”齐琅只继续看书,敷衍地应了一句。
侍卫试探问道:“那王上要如何……”
齐琅移过视线,看向那封信。
万千思绪呼啸而过,只留下一个念想:宿生的恨意。
有一种怨恨,非世仇,非敌对,而是存在即威胁。他要做贤臣辅佐明君,可齐琅从不是明君。
齐琅移过眼神:“此信,我从见过。”
声音冷漠决绝,道尽无情最是帝王心。
若他活下,便是造化。
侍卫应下,只觉得是裴如瑛擅自行动,惹了君王不快。
门外沈昭转身离去,袖间拂过空中怅然。
破奴还在房中写字,一旁的春黛盯着他发呆。
春黛叹了口气:“你同姑娘说了什么,怎么你连活都不用做,还专门让我来看你写字!”
破奴抬头,双目茫然:“我说她很熟悉。”
春黛扫视他:“没想到还是个不老实的,竟然还与姑娘攀关系!别以为你是燕国人,姑娘就会对你另眼相看,姑娘可是公子的人!”
“公子,哪位公子?”
“就是那天穿黑色衣服的!”
破奴脑中浮现一男子面容,有些熟悉。他脑中一阵疼红,不禁捂住脑袋开始皱眉。
春黛见状,吓得站了起来:“你怎么了?”
沈昭回来,见是这幅场景,连忙走上前去。看着满脸痛苦出了一头汗的破奴,沈昭抬头询问春黛。
春黛咬了咬嘴唇,有些怕:“我也不知道,我就提了公子……他就成这样了。”
沈昭松了口气,笑了笑安慰她没事。
春黛离开后,沈昭看向挣扎的破奴,她掏出帕子,俯身要给他擦汗。
破奴猛的警觉,一把握住来着的手腕,见是沈昭,他忽然恢复神智连忙松了手:“是破奴不敬,请姑娘责罚。”
沈昭拿起一旁的笔:“你怎么了?”
“我……我头疼。”
她看着拘谨的破奴,又写:“为何如此拘谨?”
破奴抬头,与她对视:“因为,春黛说了,我是奴,你是主子。”
沈昭有些错愕,当初救下他是因为他是燕国人,后来发现此人背后藏有秘密。此刻对于他的忠心,有些意外。
不用费尽心思,便可轻而易举得到他的真情。现在他如白纸,写什么便是什么。
她目光审视,写下:“明日你同我出门,可愿意帮我的忙?”
“破奴愿意!”
沈昭复写道:“你能,躲过那些暗卫么?”
破奴犹豫半晌,点了点头。
次日,齐琅带沈昭出游。临行前,沈昭让他将破奴带上。
齐琅不解:“我是去寻名医治你的病,阿楚为何要带着他?”
沈昭盯着他的眼睛:因为,他是燕国人,我觉得有缘分。
她写下的话犹如一把钉子,狠狠刺了齐琅的耳朵。如何才能杀人诛心,她再清楚不过。
譬如,齐琅将她留在身边,以救命恩人的身份。
马车行驶,自城西前往城南。
破奴跟在马车后方,观察周围动静。
路过桃花酥的摊贩,沈昭让齐琅停车。齐琅看着车外的摊贩,轻声道:“阿楚又想吃桃花酥么?”
沈昭笑着,点了点头。
“好,那我,亲自给阿楚买。”
他永远笑意盈盈,比当初只多不少。他的温声,却是包着刀子的蜜饯。只见甜,一但剖开未曾发现的真相,只剩下剜心刺骨的疼。
车外破奴见状,连忙去一旁驿站。
他从未发现,自己可以有如此快的身手。他将钱财信封递给一旁的驿卒,眨眼间便回去了。
彼时,齐琅还未回来。
沈昭在下一盘棋,一盘以身入棋的棋局。别人做棋子,她不放心,别人执棋,她更不放心。
齐琅带着桃花酥回来,递了过去:“阿楚现在要吃么?”
沈昭回笑,拿起咬了一口。
齐琅看着她的笑意:分明她开心,为何只觉得越行越远?
马车,停在了千机阁。
沈昭对这里的印象还是,当初她在这里偶遇裴如瑛,还在此处与他……
“阿楚,进去吧。”
齐琅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
门侍见了齐琅,立马点头哈腰,引着人去了二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