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华书,她双手往后一背,脚步欢快地从雁守疆大帐里出来,冲着守在外面的安荣招了招手。
安荣见状赶忙跟上:“阿莫姑娘应下了?”
“差不多吧。”
“什么叫差不多?”
华书喜滋滋地一挑眉:“阿莫不行,雁守疆要亲自教我了。”
安荣立刻急得跳脚:“啊?这,这不方便吧?这不行啊!”
华书脚步一顿,板着脸:“怎么不行?”
“他一个外男……”
“你一个外男还给我当近身护卫呢。”
“……”
华书不愿听安荣絮叨,直言:“你不肯教我,我自己寻了良师那是我自己的本事,你再多嘴就去跟着阿兄过吧,我倒觉得仲迢近来很是听话。”
这话吓得安荣一个激灵,委屈地瘪了瘪嘴。
嗤笑一声,华书又低头从荷包里掏啊掏:“喏,阿姊送的药里面附了个小竹筒,上面刻了个‘安’字,里头好似是块绢布,想来是初娆写给你的,别说公主……郎君不惦记你!”
安荣顿时脸色一红,扭扭捏捏地低下了头,华书瞬间汗毛倒立,下意识地往回缩了下手,安荣以为她要把信收回去,腾地一下快速夺过去,一眨眼的功夫竹筒就不见了踪影。
华书:“……”
行吧。
·
今日下午是骑兵战阵训练,华书骑术好,稍作熟悉便配合的有模有样,甚至在对战中料敌于先,率先组织战阵变化,抗住了季尉的进攻。
季尉一高兴,赏了她一个时辰的假,不过她还想晚些去‘骚扰’雁守疆,就是多了这一个时辰也不能直接回家,这会儿也没事可干,索性拐去了符起那里。
符起的营帐位于雁守疆的后方,不同于其他清一色的深棕色制式营帐,一眼望过去要找自己那顶都费事,符起这个一看就不一般。
这顶营帐黑白相间,宛若一副墨色蜿蜒的山水画,素色的帐帘上更是直接绘了一副山水园林图,上题:墨韵西陲倚烽烟。
‘若是我来偷袭,一定直奔这帐子而去。’华书暗暗吐槽道。
然而入内又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比人还高的书架横陈在列,书简分门别类的堆在书架上,每个格子前都挂了牌子,写明这一格放了些什么,看得华书不由倒仰半寸。
宫里藏书的石渠阁、天禄阁不说,单是华家、孟家和司马家的藏书阁的藏书量就已经很是惊人了,所以符起那日说他有很多古籍孤本时,她也只是好奇,并没有很惦念。
可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真真是诸子百家应有尽有,或许数量不足,但是非常的广和偏,基本都是些不常见的书。
“怎么样,”符起带笑的声音从书架后响起,“符叔这里还能拿得出手吧?”
华书眸光一闪,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符叔,你睡哪儿啊?”
就这么点大的一个帐子,一眼望去全是书架!
符起:“……”他无语地摆了摆手,“后头有个台子,我平时在那看书,晚上毯子一铺就是榻。”
这也太凑合了,华书都有点心疼了:“符叔,我帐子还空呢,要不搬两个放我那里去,给你腾点地方出来。”
她说的一脸心疼,符起脸却黑了:“第一次来就要从我这鼓捣东西回自己窝啊?”
“嘻嘻,”华书轻笑一声也不见外,直接往前走了两步从书架上翻看起来,“可惜了,功力不到位,一下子就被符叔看破了。”
符起看她的目光里带着慈蔼的笑,摇了摇头从上前去给她介绍起来。
“这是农家的《神农》和《野老》,全套,一个字都不少。”
华书眼睛一亮,长袖一扫就全抱了出来:“符叔先借我,我拿去找老农看看有没有用得上的。”
“这是《墨子》里面有一些羊皮卷,刻录了一些机括学的东西……”
华书眼睛又是一亮,再次长袖扫划拉到怀里。
符起:“……”
“这是法家的书,当年秦皇焚书坑儒,只有法家典籍得以留存,是以法家典籍是最全的。”
华书直接抽出一卷放在最上层的,丝绢布袋上绣着《定法》二字,华书瞟了符起一眼将书简掏了出来:“‘操杀生之柄,课群臣之能’【注1】,原来符叔最喜欢韩非子啊。”
符起眼睛一亮:“你读过韩非子的《定法》?”
见华书点头,符起笑意更深:“好孩子。”
华书眉目一怔,突然脸红了一分。符起这话足算僭越了,可却让她莫名感到亲切,忍不住转了念头:像谁呢?
怔愣之间,雁守疆派了人来传信,华书忙把书简往符起怀里一塞:“来不及了,刚我选那些,劳烦符叔留出来,回头我自来拿。”说着快步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