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你已经找好了替罪羊?毕竟,你可是最后一个离开俸饷处的人。”柳自辉继续不依不饶地煽风点火。
“究竟谁才是最后一个走的,只怕没那么轻易下结论。”周令妍凶狠冷漠的目光睨了柳自辉一眼,强抑怒意,严肃道。
柳自辉被瞪得不敢再多说话。
被人诬陷的滋味,周令妍前世已经体验过一次,不可能再体验第二次。
前世的周令妍进入皇宫以后,被人指派了凌人的差事,负责管理皇宫上下用于避暑的冰块。
意外发生在次年夏天。
某一日,她似往常一般,负责运输送往各宫娘娘的冰块。当她办完差事回到冰室没多久,便有两个气势汹汹的嬷嬷闯进来,什么话也没说,生生地把她拖走。
直到后来她才知道,贵妃宫中的宫女清理冰块时,才发现当日送的那一批冰块缺斤少两,根本不符合礼制。
责任层层追究,落到了她的头上。
问题是,没做过的事她为何要认?她只是负责运输冰块,而真正清理冰块的人依旧隐藏在世上。
冰室的人为了摆脱责任,平息贵妃怒火,不约而同地指出,是她亲自清点冰块以后再送到贵妃宫里来。
就这样,周令妍被贵妃罚了一百杖刑罚,到死也不知是谁陷害了她。
“我可以复写出方才审核的所有账目。至于其余未审核的文书,还得劳烦韦郎中帮忙,再去各个部门领一份。”周令妍朝韦道恩躬身作揖,提出了她想好的法子。
她的记性很好,被她仔细阅读的文章,十天半个月以内能复述得准确无误。
大约是少年时管家的缘故,必须得对府内细枝末节掌握得分毫不差。
否则府内一旦出了岔子,就有可能会酿成大祸,引得前线的父亲与哥哥们分心。
“当然,我也可以协助找到凶手。只是凶手一旦揪出,下官实在是不知,韦郎中如何处置?”周令妍双手环抱于胸前,一双灵动的桃花眼浮现出轻佻的困惑,声音压低,淡定道。
“倘若郎中真的去各部门递交再次复写文书的请求,只怕引起他们对俸饷处不满。”林岚尽最担忧的就是这个问题。
若是被其他部门揪出俸饷处的人办事不牢靠,恐怕更是会想方设法使绊子。
“眼下还有更好的法子吗?”彭柏问。
林岚尽低眸,他的确想不出什么更好的法子来。
“如何呢?”周令妍挑眉,有些漫不经心道。
韦道恩无情地回答:“自然是交由刑部处置。依照大宁律法,凡妨碍公务执行者,斩。”
“有韦郎中这句公道话,下官心里踏实了许多。”周令妍嘴角上扯,一副胸有成竹状,假意赞赏着。
周令妍让众人回到自己的书案,随后蹲下身子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残片。
她翻动着桌上的文书碎片,总觉得有一股刺鼻的味道。
一时半儿竟也想不起来。
随后,她在书案右柱底下,瞧见一块残破的蓝色布料。周令妍伸出手臂费力地拾起,放在鼻尖仔细地嗅一嗅。
她总算记起这是什么味道。
一股蜀地的麻辣味!
她将蓝色布料收进身上佩戴的莲花纹云锦荷包。
桌上的文书残片太多,不过有些残渣组合在一块儿也能认出个一二。
事后召集大家一起拼凑残片,解读文字,似乎也是一种恢复文书的法子。
只是很多书被撕得实在是破败不堪,估计解读难度不亚于官员修堤坝。
她双手撑着书案,脑海中复盘着可能会漏掉的线索。
光是一张碎衣片也无法证明什么。
忽地,她觉得指尖有股灰质感,像是被抹了什么东西。
她低眸抬手于眼间,仔细一瞧,双眉紧蹙。
莫不是砖灰?
她猛地回忆起,方才她进厢房时,正门左侧的砖瓦脱落,一些砖灰堆积在地上。
她迅速沿着书案两端中间空出来的走廊,往外大步流星地迈着步子。
众人目送周令妍的背影,也不知她会搞什么幺蛾子。
有人察觉到周令妍举止的异样,手伸进衣兜,紧紧握住小刀匕首。
周令妍握住门把往里一拉,从屋内看,右侧的确有脱落的砖灰。
她整理好裙摆,继续蹲下身子,认真地捻起一小部分砖灰,放到鼻尖分辨味道。
怎么还有一股血腥味?
周令妍蹙眉。
看样子有人被擦伤,落了红。
蜀地麻辣味、擦伤落血,还有蓝色布料…
周令妍的脸蛋浮现起自信的笑容,对于凶手的身份,她心里已然有了答案。
她回到厢房,冷脸道:“我已经知晓,是谁酿成此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