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琮将手里的一本折子扔在地上,言语间皆是威严凛然的气势。
“命户部重新筹备一批赈灾粮。”魏琮在奏折上一笔一划地写下指令,递给吕若斯,“孤要亲自护送粮食抵达南州。”
“殿下是怀疑有人暗中运粮?”
“汤硕,此物送到锦衣卫,让他们知道该怎么做。”
“是。”
众人的对话,周令妍在屏风后听得一清二楚。
透过屏风,她也能隐隐约约瞧见男子运筹帷幄、胸有成竹的模样。
难怪有这么多女子,即便知晓魏琮是位不食人间烟火的标志人,也会忍不住如飞蛾扑火般向他靠近。
本身就是一个颇有魅力的男子。
魏琮还嘱咐了几句,吕若斯告退。
周令妍晃了晃脑袋,打断自己飘走的思绪,随后她抚了抚琵琶,陷入深思。
假若自己进入户部做了官,岂不是能接触田地档案,从而发现与父亲案子有关的线索?
周令妍下定决心,怀中抱着的琵琶放置在身旁的圆桌,直径走到魏琮前,屈膝行礼。
“殿下,奴深知南州百姓深陷水深火热之中,故而希望尽自己的绵薄之力,协助殿下您调查南州的赈灾粮贪墨一案。”
“你的条件是什么?”魏琮收起方才的怒气,饶有兴致地望向她。
“废除奴籍,领户部官。”
“你又如何觉察,此事是桩贪墨案?”魏琮敏锐转移话题。
“奴…奴自幼听说书先生讲述故事,听得多了,自然也明白一二。”
“你以为,你真有这个能耐做官吗?”
周令妍对上魏琮的目光,眼眸里闪过前所未有的坚定,“臣听闻齐王殿下一向不问贤士出处,不问才子过往。”
“朝中官员走的是科举之路,充当的是天子门生,可你…”魏琮欲言又止。
“殿下也知晓,朝中尚有女子为官。既为天下能人中的一位,为何她们做得,我做不得?”
“至于有没有这个能耐,我自然会向殿下证明。”
魏琮身体一僵,停下了手里的笔。
脑海里浮现一抹湖畔旁的记忆。
他的确未曾意识到,记忆中那位多年未见的姑娘,已然成长为参天大树。
是他自己,一直停留在过去,幻想着那位擅长琵琶的姑娘回到自己身边。
魏琮吩咐道:“两件事:一,查清南州受灾情况;二,清点灾前灾后人丁。如若均未办成…延误国事之罪,按律当斩。”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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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大姑娘您要去南州?南州才结束地动,灾祸不断,姑娘去了怕是有危险!”
紫苏呆住,她从未设想过姑娘有一日会离开京城,更何况还是去发生过地动的南州。
南州地动后,缺银、少粮、疾病爆发,她怎会忍心姑娘前去?
“怕什么?阿爹阿哥阿弟皆在军中吃过苦。周府虽亡,但我还是周家女。周家的风骨依然不能丢!”
“况且只有办成了此事,齐王才会许我入户部。到那时,我便有机会知道,父亲当年是不是强占良田,贪污税款。”
“可,可是…”
周令妍打断:“没关系,紫苏。有福就有祸,有祸就有福。我会照顾好自己,你也是。”
“什么,莫不是姑娘您,不要我跟着?”紫苏顿时慌了神。
“既然是‘证明’,自然是我一个人做才会少些流言蜚语。放心,清点人丁这点小事对我来说不成问题。”
周令妍的弟弟战死沙场后,母亲伤心过度,郁郁而终。
父亲和两位哥哥常年驻扎边关。全权打理府内上下事务的重任,落在了她的肩上。
男子们不会让女子读各种名家谈论的治国之书。她不一样,不论家中男子是否同意,那些书目她是非读不可的。久而久之,自然懂得一些治国之道。
“周姑娘,该启程了。”汤硕在周令妍身后提醒道。
“你放心,紫苏。我一定会成功。何况,这次我要做的,是救助一方田地的百姓,这是值得骄傲的事。”周令妍伸手抚摸紫苏的脸,拇指拾去她眼角的泪,不舍地笑道。
“我害怕,姑娘。我从来没有和姑娘分开这么久。”紫苏握住了周令妍的手。
分开吗?
命运的轨道还是让她们分开了。
不同的是,这次她们一定会活到彼此相见的那天。
“我走了。”
周令妍朝汤硕的方向走去,和他一起走到府外的马车前。
车帘一直敞开,远远便能瞧见一男子身着长袍,不苟言笑地闭目坐在车里,身姿挺拔如劲松。
“我与殿下一辆马车?”周令妍见汤硕将她领到魏琮的马车,顿时不解。
“你似乎颇有怨言?”魏琮睁开双眸,朝车帘外偏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