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难道不是一种花吗?”
隋云端坐,一脸高深:“花是一种花,和你们医典中的作用不一样,而在普通百姓眼中,这花唤作曼珠沙华,是佛门依见天界接引之花,曰诸天可随意降落此花,见者可断离其恶业。”
卷轴中看的,卷轴中收录了灵山藏书阁中全数的秘籍,这几个月他没事儿就看,四大洲一些常识性的东西,他知道不少。
随云声音平淡无情绪,生硬无趣,算不上说故事的好手,奈何听众捧场。
莲玉浮:“哇,还有这种说法!”
隋云点头。
莲花生找个地方坐下,一边吃饼一边道:“雪拥说的没错,据说百年前金墉城怨灵为祸,虞家山主望春君和释昙大师平息此地怨灵,撒了十万曼珠沙华花种超度怨灵,这之后,金墉城这才安宁了。”
“咯嘣”一声,隋云手中花枝折断,花朵颤巍巍摔在他雪白的衣袍上,血红色的花瓣碎开撒了满袍。
“怎么了,又犯病了?!!”
“……”
隋云摆摆手,冷汗浸湿脸颊的头发,嘴里却发出不明显的闷哼,显然是疼极了,却对两人摆摆手,取出一颗白色药丸一口咽了下去。
——是千丝凝。
法宝固然好用,但有一点,他不是卷轴真正的主人,且修为一般,其万般功效,也只能使用起其中一二。
再者卷轴中封印许多亡灵,多半是他便宜哥哥收的,在他手里虽不至于跑了,但也深受鬼魂呓语迫害,只有这千丝凝能抵御。
他是灵山养子,算不上灵山一族的人。
这让他很伤心,在卷轴的帮助下,他想起了不少和漂亮哥哥、俊朗阿爹以及温柔阿娘相处的记忆,他很喜欢他们。
师徒俩一路上帮他治疗缓解了不少,但千丝凝这东西很难戒掉,除非他能找到什么佛家法器,最好是受过金光,法力无边功德无量的东西。
难。
据他分析,灵山消亡背后必定有秘密。
最开始,他根本不敢透露自己的姓名,后来一路上慢慢打听,这才知道,灵山消亡百年,根本没几个人知道这个地方。
就连他,也都忘的差不多了。
隋云面无表情:惆怅。
少年在发呆,一脸生无可恋。
“他把千丝凝当糖豆吃”师父的话闪过脑海,莲玉浮张嘴讷讷,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嚅嚅道:“师父说你那病情况没那么严重,这千丝凝,干嘛非得吃?”
千丝凝能提升修炼之人的悟性,但配方之中只加一味药,效果大不相同,吃了可模糊人的五感,压制孤魂野鬼呓语的事情少有人知。
隋云扯起一个近乎透明的笑:“从小就怕疼,吃了药会缓解很多,忍不了,再说,我想进步啊。”
莲玉浮从小被师父收养,生活在无虑山,是真的无忧无虑,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药理枯燥无聊,谁能学得进去?!
进步是什么?不知道,他只知道什么是咸鱼。
后来出来云游,一路行医,见识多了,才慢慢学了些医术,偶尔会觉得自己很没用。
比如现在。
现在的小孩子们都这么丧兮兮的吗???莲花生不理解,拿着饼扔过去,“啪”正正砸到莲玉浮脑袋上。
莲玉浮抬头一脸幽怨。
隋云连打了三个喷嚏,见师徒俩都望过来,他心道: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随即腕骨伶仃伸在空气中,“要不……我也吃点?”
莲玉浮把饼一分为二,两人分着吃起来,“雪拥,阎浮檀还愿的东西你准备好了吗?”
阎浮檀的酬神盛会,是如今九山八海四大洲,不分种族、不论家世、无关修为全员推崇、由王族和各大仙门一起筹办的盛会,十年一次。
而盛会中间会有一个还愿的环节——酬神。
神前许愿后,愿望实现时到神明前酬谢神灵。
之前和莲玉浮刚认识的时候,隋云便说要去参加酬神,实际上也是要去的。
“还没。”隋云咽下一口饼,意简言赅。
自觉触碰到朋友同样的痛脚,莲玉浮表示理解,换个话题就好。
“雪拥,你还记得你从哪来?”莲玉浮凑近隋云身旁,大眼睛闪着光,他知道隋云失忆,但偶尔问一问,说不定对方就想起来了。
据花生师父的说法,他失忆也可能是因为千丝凝吃太多。
果然什么东西都不能多吃。
灵力被压制的厉害,好几次都是命悬一线,千丝凝发作的频率也越来越高,那天在雪中发作,要不是遇见这师徒俩……
“雪拥?”
透过莲玉浮担忧的目光,随云恍惚看到那个青年带着笑在他面前摇头晃脑:
“那天大雪如云,你就像只走丢的小雀一样,那就叫隋云,小名儿就叫阿雀吧!灵山就是你的檐,你就是灵山的雀,快快乐乐活着就好。”
“至于你的字,等你成年,哥哥再给你想!”
“怎么样,阿雀?”
那个把他捡回家的人,眼睛亮亮的说。
“不够吃?”隋云看向莲玉浮,对方正在舔指头上的饼屑。
莲玉浮:?
隋云又道:“我来自灵山,灵山隋云。”
多一个知道灵山,也好,以后他再忘记了,总还有人知道这个地方。
“灵山……”莲玉浮点点头重复道,摸摸后脑勺,灵山在哪?
此时,两人身后的神龛,不知何时泛起淡淡金光,白色纸制的神像在莹莹光辉中恍若白玉雕成。
庙内本来只有几盏烛火幽幽亮着,这神龛显灵,自然第一时间引起了几人的注意。
“——啊啊啊!!!”
还来不及细看,就听见庙外传来兵器碰撞的尖锐声音,还有人的惨叫声。
二人同时转身朝大门望去,门外残阳早已消失殆尽,只余下沉沉的黑,斑驳的雾气冲了进来,几张惨白的脸出现在迷雾里,朝着庙里几人扑了过来。
不等二人反应,身后一阵光芒大亮,紧接着一阵风带着微微松香,一道白色身影从二人身边擦身掠过,金铃摇晃,袖摆一甩,那几人便被甩了出去。
隋云指尖微微蜷了一下,眸色深深朝着那道身影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