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碧辉煌的宫殿,一排排灯台上全是千年不灭的人鱼烛。
“咦?”
由金丝银棉编织,灵石灵玉点缀的衣裳被随意地披着,一只瓷白的手拿着一个暗淡的令牌,令牌上布满裂纹。
“老畜生的宠物被人宰了?”红唇勾起,红唇下方正中间有一颗红痣。
“也是有人替天行道了。”令牌被随意扔出,砸到地面,碎成小块。
立末河堤上,沈怀序单膝跪地蹲在黑蛟旁边,左右翻转手里的令牌。
“刚刚给你找的鱼不好看吗?五彩尾鳍那么漂亮。”
沈怀序看向声源方向,俨然是自己师尊,正对着手上拎着的鱼说话。
然后他听到一个稚童声从鱼嘴里发出:“好看是好看,但那是公鱼,本人只爱母鱼。”
沈怀序眨眨眼,走过去,“师尊怎么来这儿?”
“怀序?”陈让看见那条黑蛟尸体,“这是你的委托?”对走过来的沈怀序说。
沈怀序点头,然后看着陈让拎着的鱼,好奇地问:“这是鱼缸里哪条鱼?能口吐人言?”
“是啊,先前没和你说,它叫小青。跟我抱怨鱼缸里只有它一条鱼,为师就出门给他找伴。”
这话给沈怀序逗笑了,他拿出刚刚的令牌,给陈让看。
“弟子从黑蛟身上挖出,不知是哪个宗门的令牌。”
陈让拿过立牌,没见过的纹路,应是她沉睡后新建的宗门。
黑蛟死后,令牌表面浮动的暗金色纹路虽暗淡,但那些被血污覆盖的凹槽里,隐约可见某种阵法的残影。
“残存灵力波动与寻常修士不同,应是丹修。”
“不过这黑蛟都快化龙了,都没被主人带回去,确实奇怪。”黑蛟化龙后,战力直升,对主人也是一大助力,很少有人不管不顾。
陈让捏碎令牌,“问题不大,你是我徒弟,无需担心。”
“嗯!”沈怀序点头,“那师尊还需要继续找鱼吗?”
陈让摇头,“不找了,刚刚一条好看的他都看不上,要求高得很。”
小青一听,不乐意了,“什么叫我要求高,你自己醉翁之意不在酒,还说给我找伴?”
眼见这一人一鱼要吵起来,沈怀序连忙转移话题,“师尊,这附近有座河观城,听说市集很热闹繁华,我们去逛一下?”
于是两人一鱼就来到了河观城的市集,这里有绢花铺、果子铺、绸缎庄、茶坊、香料铺……各色各样的摊位琳琅满目,旁边是一条河,河里飘过几个花灯。
面前人头涌动,无处落脚,陈让问自己徒弟,今天什么日子,这么多人?
“好像是凡间的上元节。”沈怀序刚刚听到擦肩而过的人聊天,得知今天是凡间的正月十五。
陈让兴奋地看着面前的集市,“那今天不就有放花灯活动?”
“我们去找找。”陈让把手里的鱼给沈怀序,然后拉着他的手一头扎进热闹的人堆里。
花灯还未找到。陈让攥着咬过一口的蜜浮酥柰花,糖霜混着人群蒸腾的汗气在舌尖发黏,就听到一声穿云裂石的铜锣炸响——陈让就被黑夜中绚烂的火花吸引,她看过去,是打铁花。
虽然修仙者的打斗比这还壮观,但还是凡间的普通烟火更触动人心。
赤膊汉子抡圆铁锤砸向熔炉的刹那,千度铁水窜上半空,化作倒悬的星河。金红流星撞上浸透井水的柳木板,炸开火花。
金色倒映在每个人漆黑的眼睛里,衬出每个人的影子,结伴的人倒影相依。金蛇狂舞中,沈怀序的衣袖缠上她发间,少年温热的呼吸掠过她耳畔:“师尊当心火星。“
“怀序,这些凡人是怎么想到把烧红的铁水打散,变成金黄火花的?”陈让看着表演,问身后的人。
沈怀序注视着一蓬铁花撞碎在城楼飞檐,火星顺着鸱吻脊兽的鳞纹流淌:“古时炼铁业兴盛,铁匠无意中发现捶打铁水会溅出金星,后来铁匠将锻造铁水时迸溅的火花发展为庆典仪式,逐渐演变为象征驱邪祈福的民俗活动。[1]”
“所以……”陈让转身,看着沈怀序说,“为了以后也能看到人间盛景,我们修仙者需要守护他们。”
看着陈让闪着金星的眼眸,沈怀序喉结滚动,正要开口,却见万千花灯正在升起。
“是花灯,师尊。”沈怀序指着夜空中的花灯,对陈让说。
两人便朝那处奔去,河面倒映着两人一前一后的身影。
陈让正在挑选花灯,沈怀序突然说,“师尊,弟子想去买东西。”
“嗯,去吧。”陈让拿了两个花灯,正在比对。
“客人是要在空中放的灯,河里放的灯,还是手里拿着的花灯?”
陈让看了这两种灯,觉得手拿的花灯造型更多,但她想在河里放花灯。
“师尊,弟子回来了。”
陈让还在纠结,正好问他,“诶?正好,你觉得哪个花灯好看?”
“这个吧,”沈怀序指着鲤鱼灯,举起小青,“给小青做伴。”
“可为师想在河里放莲花灯。”陈让看着别人在河里放的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