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让斜倚在黄花梨圈椅上,指尖轻敲扶手,脆响在死寂中格外清晰。她望向堂前跪坐的少年,单薄的脊背绷得像张拉满的弓。
“你这妖女,他分明没受多重的伤,否则怎会站在这里?反观我儿,现在都还躺在床上。”金冶怒目而视,“还请堂主主持公道。”
陈让冷笑,“呵呵,主持公道?我看戒律堂也是越活越回去了,宗门派系横生不管,弟子霸凌不管,天天缩在戒律堂,两耳不闻窗外事。”
“道友莫要武断,我宗弟子内斗,理应我宗管教,还轮不到外人来质问。”堂主虽然古板,但事关宗门,他还是以宗门利益为准。
如果心里想的都能在脸上表现出来,陈让的白眼早就翻天了。
论资历辈分,我还是你开宗祖师。不过,她还不想暴露身份,看看这人接下来怎么处理。
陈让挑眉,“纵子行凶该当何罪?克扣弟子丹药又该受何刑?”她忽而一道灵力指向堂前问心碑,碑文骤然爆出刺目金芒:“不如请祖师显灵断个公道?”
“何人胆敢惊动祖师圣器!”洪钟般的怒喝震得梁柱簌簌落灰。江汝枭凭空出现,紫袍上星图流转。
“宗主,就是这个妖女,蛊惑弟子们自相残杀,还打伤我。”金冶一见宗主,就先发制人,指着陈让,颠倒黑白。
江汝枭顺着金冶的指向,看到屈肘撑脸,懒懒地靠在椅子上的陈让。
江汝枭觉得此女眼熟,眯眼想了一下。忽然睁大那向来眯成一条缝的小眼睛。
金冶见宗主这般模样,心生疑惑,暗道不妙,这女子不一般?
只见江汝枭先消失,然后拿着一幅画出现,画中一女子执剑立于云巅。
他先看了陈让,又看了画,反复几次,终于确定眼前女人是画中女子,沉睡千年的灵隐宗祖师。
他小心翼翼地卷起画轴,放入灵器。
双手做礼,鞠躬,“第五代灵隐宗宗主,叩见闲隐祖师。”
满堂哗然。金冶面如死灰,脖颈血痕越发刺目。沈怀序怔怔望着那道素白身影,晨光穿透雕花窗棂洒在她发间,恍若神女鬓角缀着星屑。
“本座沉睡千年,倒不知灵隐宗成这副模样了。”陈让悠然起身,“即日起,戒律堂重开。”她忽而转身,看向金冶:“至于你——”
惊雷乍起,问心碑爆出刺目电光。金冶惨叫着在地上翻滚,道道焦痕在他华服上绽开,空气中弥漫着皮肉焦糊的气味。
“问心雷!“有弟子惊呼,“他真的违背了律法!”
陈让俯视着蜷缩成团的金冶,眼中映着跃动的雷光:“明日日出前,带着你的废物儿子离开。”
“灵隐宗不允许党派纷争,勾心斗角,欺上瞒下,横行霸道!”
沉寂多年的灵隐宗,如今又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生气。陈让端坐在议事厅的主座之上,面前堆满了灵隐宗多年来积攒的账簿与宗史典籍。
现任宗主江汝枭,正指挥着弟子们从藏书阁搬运账簿过来,供祖师查阅。
对此,陈让只想说,不要啊,我不想知道这些,知道这些就得为宗门当牛做马了。
可惜,她是灵隐宗的祖师,千年前还立下了那样的 flag:“有什么事等我醒来再说。”
本以为自己应该会睡着入土,谁知自己竟然奇迹地醒了。
陈让一边翻看着账簿,一边在心里埋怨千年前的自己,脸上满是生无可恋的神情。
江汝枭站在厅前,主座下方,一边偷偷观察陈让那越来越阴沉的脸色,一边冲自己的大徒弟李宏道挤眉弄眼。
李宏道见师父这挤眉弄眼的模样,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
于是,李宏道上前行礼,说道:“祖师,今日宗主需要去为一个小镇主持降雨仪式,现在时辰快到了,宗主需要离宗几个时辰。”
陈让头也不抬,淡淡地回应道:“知道,去吧。”
江汝枭行了个礼,便匆匆离开了议事厅。
不知过了多久,陈让终于看完了这两百年的账本。
她发现,账簿中竟没有记载150年至100年前那一段时间段的宗门事迹。这时,她看见一个身着金色校服的弟子站在议事厅里,便开口询问此事。
“为何这些账簿都没有记载150年至100年前时间段的事迹?”
李宏道听到这个问题,犹豫了一下,回答道:“一百五十年前,师祖收了一个天赋绝佳的弟子,名叫秦天羽。一百年前,天羽师叔叛出宗门,带走了许多宝物和功法,创立了合欢宗,师祖震怒,因为他是师祖精心培养的下一任宗主。只是,那些恩怨情仇,都随着时间慢慢淡去了,师祖练功时心魔反噬,我师父担任宗主后,就把那一段的历史记载删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