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欣这才想起来自己改签的票,坐下来没两分钟立即起身:“我也得走了。”
这下四人寝只剩两人,旺珍也从床上爬起来穿鞋,“付暄,我请过假了,今晚我得回去陪我姐了,你一个人小心。”
舍友旺珍是西藏人,恰巧亲姐姐也在荆南上学,她平时大小的假期都是和姐姐待在一起的。
现在寝室只剩下付暄一个人了。
付暄推开移门,趴在窗户边,宿舍楼底下全是行李箱轮滑过地面的轱辘声,仿佛各有归所。
第二天付暄睡到自然醒,她敲着盲杖下楼,再小心走到食堂。食堂人很少,餐口基本没人,付暄没想到就这样自己也能撞到人。
餐盘里没吃完的饭菜全洒出去了,黏稠的汤汁顺着手腕滑到袖子里,付暄慌慌张张地说:“抱歉。”
“啧,你他妈瞎啊!”
撞到的好像是个男的。付暄心想。
她低着头往旁边没走两步就被堵住,“不是,我这球鞋新买的,是新的!限量!你就想动动嘴皮子,你撞到人就想跑?你这样跑得掉吗?”
两个。付暄心想。她隐约听到一声“不自量力”。
呵斥声陡然响起,付暄难受地低头别开脸,说:“那个……多少钱,我陪你。”
“都不正眼看我们,美女,不服气呢?”
付暄听出这话带有明显的讽刺意味,她没说什么,也没生气,秉持着息事宁人的理念掏出手机,准备赔钱。
她只是在懊悔:“今天就不该出来的,就该忍着。”
突然一只冰凉的出奇的手打断了她的动作,语气很冲:“你这是新鞋?你怎么不说自己是新生儿呢?”
景婕安抚着付暄坐下,“这么缺钱,在学校食堂讹钱?”
“不是,关你屁事。”被泼了一身油的男生眼看讹钱无望,换了套说辞:“问你话呢,我这衣服就活该被你泼是吧?别以为你是瞎子我就放你一马,少在这装可怜。赔、钱。”
景婕站在付暄身前,破罐子破摔道:“要不你泼回来。”
“我赔,按原价七折,多了就没有了。”付暄气势依旧很怯,这显得景婕更像多管闲事的了。
拿了钱自然是见好就收,只是还要过个嘴瘾:“真的是……切,瞎子就不要出来制造麻烦,你好我好大家好。”
“你……”
付暄连忙向景婕道谢,更多的是为了打断景婕说话,事情已经解决,她不想因为一些口头争执再起波折。
景婕有些诧异:“学姐,我们昨天才见过,你记住我了?”
“社团招新那天,你那天离我很近。”付暄解释道,“你今天喷的香水和昨天的是一个味道,有股淡淡的苦橘味。”
“我虽然看不见,但是其他感官还是很不错的。我记得你身上的味道。”付暄说。
景婕抬起袖子闻了两下,反应过来,说:“是吗,我都不记得了。”
“没什么事我先走了,你慢慢玩。”付暄拿着盲杖准备离开。景婕替她将餐盘放回回收处,提醒她:“学姐,刚才你的衣服刚才也被弄脏,不擦擦吗?”
这种视觉问题付暄是回答不上来的,一向听风就是雨,加上她本人有洁癖,便拜托景婕将她带到卫生间。
付暄畏手畏脚的样子景婕看着难受,“学姐我帮你擦吧。”
付暄:“擦个衣服而已,我自己来就行。你手很凉,回去记得多穿点。”
“学姐,你好细心啊。”景婕道。其实是因为宿舍都是独立卫浴,又碰到国庆,宿舍楼里的人基本上都走光了,景婕为了能和付暄“偶遇”,在四壁萧然的浴室里站了一整晚。
她赌自己不会被发现。
付暄想起来问:“吃饭了吗?”
景婕:“吃了。”
其实没有。
景婕一整晚没睡,强撑着精神盯人,连吃饭都忘了。
刚才也算成功上演了一场英雄救美,在付暄心中的形象应该好了很多吧。她想。
景婕沾湿的纸巾,“脸上刚才溅到了。”
景婕端详着,隔着纸巾触碰付暄的皮肤,付暄的眼睫因感知纸巾的走向而微微龛动。时间临近正午,阳光穿过窗户投下七彩光芒,努力地为这件蒙尘又脆弱的瓷器套上颜色。
神使鬼差,景婕的目光从付暄无神的眸子转移到她下颌的疤;她意味不明,控制着指尖与这道疤的距离,仿佛不惹打扰,“这里也有一点,学姐,你不会介意吧。”
“啊?”付暄一下没反应过来,“啊......不介意,谢谢。”
景婕:“嗯。”
“我们,”付暄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心中疑惑:“真的不认识吗?”
景婕:“以前不认识,现在不就认识了吗。”
这个回答没什么问题,但对于不相信的人来说没有说服力。
景婕:“学姐,其实你长得特别像我以前认识的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