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玉猛地向后一退,满眼都是惊骇。
她面色惨白地问郎中:“郎中,这个……孩子?我该怎么处理?”
郎中冷冷道:“埋了,或者树葬,都随你。”
紫玉又看向那堆还在滴着血的小东西。
她总觉得那孩子还在动,那堆四分五裂的小尸体在动!她不敢去碰那堆鲜血淋漓的肉块。
一阵风穿堂而过,刺鼻的血腥味儿混着土腥味儿猛地扑面而来。
“呕——呕——”
紫玉掐着喉咙弯腰干呕着。
眼眶里分泌着大滴大滴的泪水,她想就着这股劲儿吐个昏天黑地,最好是把这辈子吃过的饭全部吐出来,可是没有,她只是干呕,除了胃里的酸水外,她什么都吐不出来。
眼前,那小东西的血还在滴着,跟随她的酸水一起,一滴滴落在地上。
紫玉甚至觉得自己吐出来的就是那小家伙的血!!!
她死死捂住嘴,闭上眼不敢去看。
——紫玉,跨过这一槛,以后无论遇见什么你都不会害怕了!
她对自己这样安慰着。
许久,紫玉才用袖子擦擦嘴角,支起身子,朝郎中缓缓伸出手,沉重道:
“给我吧,我去埋了这孩子埋。”
——我去埋了这孩子,然后……
——带师妹回家。
“家?”
听到这个字,王二丫下意识地看向白栖枝,一副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模样。
面前户长十分不耐烦道:“就是你以前住的地方。”
“以前住的地方……”王二丫回头,看着纸上她不认识的字,淡淡道,“淮安兴孝村。”
兴孝村?
白栖枝心内一惊。
那不是紫玉去的地方么?
也不知道她现在如何了……
得知户籍后,户长又同王二丫问了几个问题,好在王二丫对答如流,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那户长就点点头道:“可矣,二位请回吧。”
白栖枝这才带着王二丫回到香玉坊。
坊里来了个新人,大家都很好奇,李素染也是。
虽然王二丫此前一直说着要找李掌柜,但两人此前并没见过,她是从小巷子里偶然听到香玉坊的李掌柜在招人才想来这里碰一碰运气的,至于李掌柜到底是谁,对她来说不重要。
白栖枝也是这时候才知道她并不认识李素染的。
她一拍额头,无力地叹了口气,缓缓道:“罢了,就先让她在坊内同莫伯一样做些杂活儿,待紫玉回来看看能不能收她为徒后再做打算吧。掌柜的。”
“哎!”
“你先在坊里给她安置个地方睡觉吧,这孩子现在无家可归,我又住在林府里,实在是没有地方可以容她。”
“那不成!”李素染立即提高了一个声调儿。
她赶紧拉着白栖枝的胳膊,将她拉到一旁,又恢复了往常的精明与识故,俯下身来,低声劝道:“东家,且不说这孩子来历不明,万一她不怀好意,又或者手脚不干净,到时候偷了咱香玉坊的东西送到外头去,那遭殃的就是咱香玉坊了。现如今正是坊里的紧要关头,如果您非要让她住在这里,我李素染第一个不同意!”
“那该怎么办呀?”白栖枝也很是头疼。
都说心软是经商大忌,如今她初次经商就犯了这个忌讳,想要收手的时候却发现已经太迟了。
如今这么大个人砸在她手里,她既不能留她在香玉坊,也不能再把她带回林家,更不能就让这么一个姑娘家回去睡大街,道德和利益两头都在牵制她,搞得她进一步不行,退一步也不行,实在是头疼得很。
“不如这样吧。”李素染道,“让那孩子先跟着我一段时间吧,我家里没人,左右紫玉过两天也就回来了,倒也不耽误事。更何况,我还可以趁着这两天试探一下她,看看她是不是别家派来的细作来抢咱香玉坊的生意,不然大晚上突然有这么个人死活要进咱香玉坊,我也不放心不是?”
白栖枝一想,倒是也有道理,但这也太过麻烦李素染了。
祸是她闯的,怎么也得她来负全责才是,哪里能甩包袱给别人呢?
“不过,也不能白住。”
白栖枝一怔。
只见李素染伸出手掌,在她面前摇了摇,随即露出精明市侩的笑容,笑眯眯地将手心摊到她面前,明码标价道:
“一日五十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