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娘听了更着急了:“那如何是好?姓左的还没放弃,万一碰上了,岂不前功尽弃?”
“你也知道的,秦娘不听劝。楚公子于她有大恩,她哪做得到袖手旁观。我看那位打上门来的公子修为深不可测,那姓左的要真敢打上门来,定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燕娘终于稍稍安下心来。
她扶着床边,缓缓倚靠在叠好的被褥上,探手取了杯晾好的温水,低头抿了一口。
“这些日子,边关有什么动静吗?”
“没有。”小厮熟练地接过杯子,道:“应大帅声名在外,谁都不想轻举妄动。旁人不知道,我们离边关近,还能不知道应帅是什么人?姓江的联合外人去害自己的元帅,忒不是个东西。”
燕娘多日没喝水,喝得急了,呛咳了两声。
小厮连忙替她拍拍后背,顺过气来。
“有一部分是害怕应帅的盛名,不敢轻举妄动。还有一部分,怕是因为曾经同为联军共事的情分,不好下手吧。”
燕娘嗤了声。
“他不好下手,拖着等别人下手,袖手旁观和自己动手有何区别?”
是啊。
有何区别。
华明此时的心境,竟就这么巧合地同燕娘重叠了。
小厮说的不错,明面上,边关的确没什么消息,两方都按兵不动,沙场看似平和。
背地里,联军却派了一只小队突袭。
还没到关州大营,就被拦下了。
领头的那人骑着灵兽,在看到来人的时候愣了一瞬。
“华明?”
黑压压一片大军前,华明面容冷峻,一把三叉戟在空中转动,发出凛冽的光。
“聂川将军,好久不见。”
聂川握紧了手中宝剑,目光复杂:“华明,我不想伤你。”
“让开。”
“不想伤我?”华明手中一把三叉戟挥动,扫掉敌人无数,冷笑一声:“你今日选择站在这里,就是对我最大的伤害!”
昔日,在联军共同作战之时,聂川和华明同为先锋,并肩作战。
有不少次互相搭救,称得上一句患难之交。
而如今,患难之交站在对面,“不能同日生但求同日死”的誓言,成了如今拼死相杀的一句笑话。
聂川制止了身后蠢蠢欲动的兵士,脸色冷了冷:“我奉劝你一句,交出楚念之,对大家都好。”
“是吗。”
华明甩了甩手中的三叉戟,棱角分明的脸上闪过一丝讥笑:“想要楚念之,得看你自己的本事!”
三叉戟在空中舞动出了闪影,而后毫不留情地旋了过去。
只那么一下,打前阵的几人无力抵抗,顷刻间人头落地。
咚——
随着人头落地,支撑在灵兽上的身子也很快滑了下来,跌落大地。殷红的血渐渐漫散出来,染透了脚底大地,浓烈的血腥味包围了战场前方,似乎在昭示着什么。
华明挥手示意,身后数名将士立即跟上,数百件刀枪剑柄在空中飞舞生风,速度之快形成幻影,幻影结成了一张巨大的青色光网,有遮天盖世之状,飞快地冲向了敌人。
“阵起!”
随着一声喝下,青光网闪电般冲了过去。
也就是一刹那的事情,前来突袭的联军小队已然被罩进了网中。
青光网罩下,小队双手均被绳状的青光覆上,动弹不得。
“华将军一如以往的勇猛。”
聂川低头看了眼手上覆着的青光绳索,无所谓地笑了笑,“不过很可惜,你的勇猛,无济于事。”
华明神色一凛。
只见聂川下颌微抬,颌面间逐渐冒出星星点点的火光。火光瞬间聚合,凝成一道闪烁的火绳,砰得一声冲断了青光!
华明喃喃道:“怎么可能…”
“你还活在过去。”聂川叹了口气,看他的神情多了几分怜悯:“和关州决裂后,你们大军的灵力补给早就不足了吧。”
“要是以往的你,设下的青光阵必不可能被轻易解开。但如今的阵看似完整,实则每一处都比从前薄了几分,华明。”
聂川忽然叫了他的名字。
“我拿你当兄弟。我求你,交出楚念之。牺牲他一人,一切都可归于平和。”
沙场的风烈,裹挟着泥沙吹打在脸上,生疼。
聂川语气真诚,自挣脱后也没有要继续动手的意思,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盯着华明看。
华明没说话。
但他身后的兵士已有动摇的了,开始有人窃窃私语。
“要不是楚念之,我们何至于到如今的地步?”
“灾星…他本不属于关州军,把他交出去又能怎样。”
“为一个外人死扛,和自家兄弟打得你死我活,真的值得吗?”
…
值得吗。
华明站在沙场前方,许久没说话。
前方是咄咄逼人的黄沙,身后,是摇摇欲坠的帐营。
他不生气,只觉得悲凉。
“要不是楚念之。”
他微笑着,看着那个最开始动摇的兵士,语气平静,像是寻常日子里话着家常。
“在昆山来袭的那日,你就作了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