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哥哥!”赵晗撕心裂肺地哭喊着,“焰哥哥,焰哥哥他怎么了?”
荀重慢了几步跑过去,只见俯身去查看状况的乐黄泉咬牙切齿地回过头来。
“我怎么没想到他还有这一招。”乐黄泉说,“剑冢试炼讲究神识化体,所以上次他在剑冢内受了重伤,想法子逼出神识,借剑冢的阵法保全性命。”
“什……然后呢?!”荀重伸手要去摸叶锦焰的脉,整只手臂却抖个不停,指尖都是麻的,好像什么都摸不到。
乐黄泉急道:“那是剑冢啊,有山庄的阵法护着,老庄主英魂镇着,藏剑弟子历来都那么试炼的,他正好借了阵法喘息疗伤。可这是什么鬼地方啊,神识哪那么好剥离?剥出来魂,人不就没——”
“呜哇焰哥哥怎么了呀怎么了呜呜呜!”赵晗大声嚎哭着打断了他的话。
荀重整个人晃了晃,站立不稳,只得在地上跪坐下来。
寒意彻骨,长夜凄凉,天上的月像是伪造的背景,可能,他仍在大历五年无边无际的华山雪中。
九尺七寸的黑铜阔口钺,劈砍下来,那力道寻常兵器根本挡不住,游照野方才随手抢了把弯刀抵挡,一起一落间,这刀便被劈成了两半。
游照野无法后退——身后也是张牙舞爪的敌人——只得抬臂去挡,手臂上的残甲映着火光,铁片反射出将融未融的锈红色。
不知从哪伸出来一支银鞭,游蛇似的拐了进来,以一个刁钻的角度缠住了当头砍下的斧钺,登时便二两拨千斤地把那一人多高的铜器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游照野一怔。
他不用去看那鞭子的主人。
但他不得不看,因为这人不该出现在……
“方凯!”
那少年仰起脸来,意气风发,笑容一如往常。
“晟哥。”
“你怎……”
一句话没说完,便被从天而降的飞石打断,游照野震惊之下仓促躲避,脚下竟打了个滑,狠狠摔在地上。
方凯的银鞭拽在手里,身形电转,顺势便牵着那持钺的粗壮大汉退了两步,看似笨重的动作被他做得轻巧自如,像牵了只听话的宠物一般。
火烧的铺天盖地,连石头都被融化了,海上的礁石一块块碎裂坠落,如流星一般。
正在此时,一只手伸过来,抓住了游照野的胳膊,轻轻扶了一把。
那人说:“师兄,站起来吧。”
声音入耳,游照野如遭雷击,定格了半晌才缓缓转过头去。
“妹子,我不是在做梦吧。”
人死了,也会做梦的吗?
季佩瑶似是觉得他的反应有趣,捂着嘴笑起来,边笑,另一只空着的左手还甩着长枪横扫了个半圆,荡飞了正要冲过来的几个匪寇。
笑完了,季佩瑶又伸手来拉他,游照野半梦半醒地借力站了起来。
骏马嘶鸣,季佩瑶身后扬起一阵马蹄掀飞的尘雾,坐在马上的季松须发皆白,只淡淡瞥了他一眼。
游照野一个激灵,神游得再远也回来了。
季松没说话,只做了个手势,就策马而去,迎战前方密密麻麻的敌人。
那是他们在军中常用的交流手势,意思是“直接上”。
那匹马跑过去后,又是一匹战马奔腾而过,马上的人一袭黑衣裹得严实,经过这里时,却半摘兜帽看了他一眼,那双眼亮晶晶的,满满地盛着他愕然的表情。
“方文?”
游照野下意识探身要去拉他,方文却没停,只笑笑地说:“晟哥,各自小心。”
那声音飘在风里火里,只一刹就散了。
接着,又是第三匹,第四匹。
马群在眼前经过,年轻的士兵扛着天杀营的大旗,看见他笑眼弯弯,巨大的弩车被合力推出来,曾经的战友腾不出手来打招呼,便用热切的眼神代替。
战队匆匆经过,轮毂悠悠地转着。
走在队伍末尾的是个传令兵,他扛着一把破损的长枪,脚步轻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