潋滟池水下的山河骤然缩拢,化成了一方棋盘大小,凝固在珍珑池下方。
赵涵雅的手指一一点过那万里河山,带着种挥斥方遒的气势:“残局在这几十年来不停被打破又重塑,最终我想出了这个用天命之局控制的方法,持国殿,楼兰城,乐山佛窟,丝绸之路、神农洇、九宫棋谷——这些你们应该都已经知道了,就是这个局的局眼所在。”
“因为现在天地间的力量已经重新达到了一个病态的平衡,所以,如果要想改变时局,只有重新打破它。”她说,“当年你娘亲不惜以身犯险,潜入风雷刀谷封印雷神的时候,一定也是这么想的。柳爷爷曾说那法子太傻,可我不这么觉得。”
她手掌张开,白皙而瘦弱的五指笼罩在青山绿水之上,云雾退却,山峦的脉络愈加清晰。
“不是整个世界都非要被拖进这绵延上千年的可笑祭祀中去。比起那么多尚未觉醒就已经死去的灵魂来说,我宁肯死得其所,大概所有以血填充这个残局的前辈们都是这样想的。现在,轮到我了。”
游照野犹豫了一下,道:“那些秘境……”
祈舞说她建立了九宫棋谷,可是那里现在失控了。
也许她也只是个身在局中的迷路人,但不管怎样,这次她踩中了棋盘上的天元。
“想办法找到真正的阵眼,然后毁了它们。”赵涵雅用毫无温度的声音说,“这样,平衡就被打破,你们会见到新的机会。我在所有的九天兵鉴里留下了我们家族流传千年的力量,你们会见到的。”
叶锦焰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赵涵雅一动不动地盯着手中的山河,却像是感觉到了他的目光,道:“你们或许不知道,我是神算世家最后的血脉,九天留在世上的唯一传人,我现在所拥有的力量真的非常……”
她顿了顿,才说道:“……非常强大。”
唾月楼在三天内变得空空荡荡,叶锦焰看着空无一人的院落时忽然想起原来这里拍卖会时人来人往的盛况,前后不到半年时间,一切都消失了。
这不是个很奇怪的画面,昔日繁盛的洛阳城,不知留着多少人去楼空的景象。
那还算好的,战火最旺的时候,整座城里到处可见血腥屠戮留下的痕迹,战后又发了瘟疫,死亡如同看不见的巨大魔爪将每一座这样的城市攥在手里,时刻都像要捏碎。
“准备好了吗?”他靠在二楼的栏杆上,望着楼下,头也不回地对游照野说。
游照野说:“你再休息一下,剖夜剑不是你这样用的……”
“我休息好了。”叶锦焰回过头,冲他咧嘴一笑。
游照野被他笑得一怔,不合时宜地走了个神。
“我等太久了,实在是很着急。”叶锦焰依然笑着对他说,“也许,从我娘离开的那天晚上就在等。”
我希望这世界给我一个答案,告诉我为什么这一切是这样的。
可是当时那答案离我太远了,在我看不见的地方,神明被封印,祭祀在继续,龙脉被啃噬,战火在燃烧,天地轮转,一千年前的生死又重新上演。
但我现在可以去找了,我想这次一定可以问出来。
叶锦焰缓缓抽出了剖夜剑,剑光一如既往地照亮了黑夜,他的侧脸被那光芒映照着,好像烧着一团炽热的火。
游照野没有阻止他,他在空中劈开了一道裂缝,就像他十六岁时做的那样。
然后他走了进去,游照野跟在后面。
唾月楼的阵法宁静如初,祁师师临走的时候曾说,周围的人最好老实点,如果有人胆敢擅闯,千里之外她也能听到那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