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杯盘旋着滑过脚边,在无休无止的水波里叮当作响。
“啧啧。”祈舞晃头晃脑地说,“问这个做什么,难不成你还期待我回答你?命运的有趣之处在于不可预知啊。”
游照野道:“不可预知?你的九宫棋谷可不是这样说的。”
“怎么又提那个?那只是个小把戏啊,比起真正的命运来简直不堪一提。”
游照野看了她片刻,道:“既然不说,那我换个问题。”
“想问这几十年来都有谁去过伏牛山么?”祈舞笑嘻嘻道。
游照野没有作声,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祈舞却微微低下头,看向二人脚下。
那轮转不休的万里河山被无限放大,从高空这么望下去,给人一种正在疾速坠落的错觉,就在游照野都觉得有点头晕了的时候,熟悉的场景出现在眼前。
伏牛山的峰顶就在他们脚下。
“是谁呢,到底是谁呢?你很想知道吧,我也很想知道。”祈舞的声音忽高忽低,忽远忽近,鬼魅般绕着珍珑池四周响起,仿佛这个正坐在游照野面前的女人只是个木偶一般,本尊也不知究竟藏在这方无穷天地的哪一处。
这疯女人会的术法数不胜数,若说她本人根本就不在这个珍珑池里,游照野都是相信的。
但这极其不靠谱的疯子却似乎知道一切他们想要寻找的答案。
只是她从来不说。
“祈舞,你还活着么?”游照野忽然问道。
脚下的伏牛山与大地一同旋转着,荒废的山顶几经风雨,冒出了一点脆弱的绿意,是有草木落地生根了。
祈舞一动不动地坐着,连低着的头都没有抬起来,不甚在意地说:“你问我?”
“是啊。”游照野道,“这么多年来你都经历了什么?你是个不老不死的怪物么?”
山峰离得越来越近,树木拔节抽穗的过程都格外清晰。
祈舞哂笑道:“谁说我是怪物都行,只有你不太妥当吧。”
“我会变成怪物,难道不都是你害的吗?”游照野道。
伏牛山长满了杂草。
祈舞道:“你对救命恩人就是这样讲话的啊?”
游照野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道:“我是没有什么可威胁你的,毕竟你既不怕死,也不怕活着。但你欠我的早晚会还给我的,祈舞,老天没有那么偏心。”
这座荒山数十年如一日地安静,那条龙始终蛰伏在山里,以石为肉,以草为皮。
山上又流淌着一条小溪,细细密密像是它的血。
祈舞面前的棋盘上无数颗白子凭空出现又消失了,她终于意兴阑珊地收回目光,重新看向自己珍爱的棋盘。
“游晟,你太自以为是了,竟然妄自揣测天意。”她说。
“有一个人曾经在九宫棋谷里对叶锦焰说,只有出去了,你才能真的改变它。”游照野道,“她不知如何窥破了你九宫棋谷的秘密,自愿留在了那个秘境里。”
祈舞道:“上次你倒没有讲这一段,很有趣。”
“所以,是真的吗?”游照野问,“真的能改变那个你从未来拿到的‘幻象’吗?”
祈舞没有回答。
“是了,我想你也不知道。”游照野说。
伏牛山的景象又疾速远去,不多时,脚下又变回了山河壮阔的画卷。
珍珑池就像是这个女人的心,即使知道再多的东西,她也不会泄露真正的谜底,只在一旁顾左右而言他,撩拨得人心痒难耐,却又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