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反手抽出双刀，刀锋雪亮的光芒划过夜空。

“娘亲，你去哪儿？”

她没有回答他。

“我霸刀子弟从不畏天道，焰儿，挺起胸来，往前走。”

叶锦焰站在霸刀山庄宽阔的广场上，跟着一群师兄弟头顶重石，一圈圈地走。

“焰儿，星河将落，你可看好了——”

叶锦焰沉默不语地坐在马车上，叶琦菲笑嘻嘻地撩开帘子坐进来，拿着糖葫芦去逗他。

“天变不足畏，英雄不足论，强权不足谋，鬼神不足问！”

大雪封山。

柳爷爷站在众人前方，挽着他的手，捧起一抔黄土来，洒了下去。

“刀光起处鲸吞海，誓将浮名敬死生。”

他说。

那个时候，叶锦焰想，不行啊，不能再哭了。

没有人会来哄他，没有人会来抱他了。他只好自己悄无声息地长大了。

所以他渐渐忘了，其实他也曾被细心呵护。在动身前夜，他懒洋洋地躺在自己温暖的被窝里的时候，娘亲的手就放在他的额头上。

她在风雷刀谷里，无人得见的地方，□□凡躯，生生受过七道天雷。

也是这样一个寂静的冬天，无边无际的大雪。

叶锦焰看见她了，孤零零的身影漂浮在灰白色的山谷里，天地之间，雷光乍现，无论他怎么吼叫，嘶喊，却都无济于事。

不行，不能哭，爹娘都死了，姑姑也死了，柳爷爷也死了，他们都离开自己了。

可是有一双手轻轻地拂过他的脸。

那个声音说：“你想哭就哭吧。”

黑色的火焰飓风一般席卷了山谷，漫天飞雪瞬间化为一滴滴晶莹剔透的水珠，沿着他的脸颊缓缓滑落。

无边无际的黑暗中，他仿佛又听见了乐黄泉的声音，他说：“鬼使契约吗，这个很麻烦的，如果你和你的鬼使生前没有一定程度的了解就无法结成契约关系。对了，最好是共同生活过一段时间……总之是要缘分啦，比如说我跟甜甜吧，那年……”

是啊，我早就该遇见你了。我早就该知道了。

“焰哥哥，焰哥哥怎么哭了？”赵晗抽噎着说，身体使劲往前倾着，一副想要冲过来的模样。

“嘘……”游照野一手托着叶锦焰的脸，接了满手的泪。

泪水从他紧闭的眼角肆意奔涌而出，一点一滴汇聚在游照野的掌心里。

“你你你欺负他了是不是？”赵晗质问，“你为什么踩着我焰哥哥的腿？你怎么还不脱鞋？从焰哥哥床上下来啊你，你会把他的衣服踩脏的！”

游照野抬眼瞥他，道：“不会踩脏的，我这是灵体。”

“……什么？”赵晗迟钝地问道。

游照野平静道：“我这具身体是灵气聚集而成——你看不出来我已经死了么？”

赵晗的表情咔地裂了，感觉今夜格外的不真实。

祁师师今晚本就是准备守夜的，被这么一搅和更是睡不着了，索性跟着道决到佛堂里坐着，坐了一会坐不住，又去沏了茶回来。

道决刚好念完了三遍地藏经，起身挑亮了灯火，与她佛前对饮。

窗外月色正明，茶香袅袅，雾气氤氲，端的是一个夜朗气清的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