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锦焰消失以后,游照野在竹林里又飘飘荡荡地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渐晚,忽有马蹄声传来。
而且这马蹄声很……耳熟……
他心中暗道,不会吧?
骏马嘶鸣,来人背负长枪,身披盔甲,独身一人潇洒踏月而来,斗笠下的那张脸,赫然就是正值壮年的季松无疑。
山后这一处竹林平时大概是人迹罕至的,估计只有艺高人胆大的侠客赶时间抄近路时才会经过,季统领毫无疑问就是其中之一。
季松此时还耳聪目明,自然远远地就看见了昏倒在地的少年,他翻身下马上前查看了一番,用披风将少年一裹,直接带走了。
地上还掉了一把叶锦焰下山时不知从哪捡来的长剑,是他那时候拿来充当拐杖用的,季松大概以为那是这少年落下的,便也一起拎着,策马扬长而去。
游照野暗叹了一口气,缀在他的马后飘着,心里还真不太情愿再看一遍这场其实他因为病得七荤八素已经记不得了的初遇。
他飘啊飘啊,跟着季松到了临近洛阳的一个小城里。
他看着季松寻了大夫来,却三天三夜都降不下这孩子的高烧,正心急之际,少年悠然醒转。
可能是之前灌下去那些药多少也有些效果,少年醒来倒是意识清楚,季松试探着问了他几个问题,他也都一一答了,说自己是伏牛山上的弃婴,娘亲刚刚撇下他去世了,说到这里还红了眼眶,默默转过脸去擦眼泪。
季松又问:“可还记得自己姓甚名谁?”
少年回忆了一会,说:“我叫小狼……”
季松道:“这听着像是个乳名吧,你没有别的名字了么?”
少年茫然地摇摇头。
季松递过当日在竹林里捡来的那柄长剑,问:“这是你的东西?”
少年看了半晌,依然摇头。
季松拈着剑穗上系着的木牌,游照野飘过去一看,那似乎是之前上山寻宝的江湖人士留下的,上面刻着“游龙堂”三字,估摸着就是这剑主人所属的帮派。
季松道:“那我便替你取个名字罢,姓游,如何?”
少年愣愣地看着他。
游照野无语,心想,这个姓竟然是这么来的,也不知道这是哪个山野小派,居然还有给鼎鼎大名的本将军赐姓的荣幸。
季松想了想,又道:“听闻前几日伏牛山突降异象,日光绝盛,灿然夺目,如你所言你是从那山上跌落,那便取‘晟’字好了,你就叫游晟,如何?”
少年无可无不可地看着他,道:“我听不懂,便依你说的吧。”
季松又道:“你根骨奇佳,而且似乎很有些武功底子,若是无家可归,可愿与我一同入天策府为国效力?”
游照野在一旁打量着他的表情,心想,死老头就是死老头,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一副正经到无趣的样子,实在教人提不起兴致同他讲话。
少年闻言仍是道:“便听你的吧。”
他毕竟还病着,没一会便精神不济地昏睡过去。
少年的浑身的热度忽上忽下,季松也觉得此事恐怕非同一般,想到他或许患得不是寻常风寒,第二日便带着少年去洛阳找更有名的大夫。
游照野依然不远不近地缀在两人身后,看着季松为他寻医问药,东奔西走,直到某日他体内天火的力量暴走,险些烧了客栈。
季松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制住,这才猛然醒悟,这少年恐怕不是得了病,是体内藏着什么邪祟之物。
他走访了洛阳城里的隐元会分部,然后脸色铁青地回来了。
游照野看着他甚至有些诡异的幸灾乐祸。
大概就是“没想到捡了这么大一个麻烦回来吧,死老头”这样的心理。
这么想着,他又有点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