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内部的事情,在那个兵鉴失落之前的时代是个不得了的秘密,而叶锦焰在他厚厚的点鬼簿里,终究遇到了一个鬼魂,这鬼魂来自于当时唯一可能接触到这个秘密的组织。
“我在想,”叶锦焰坐了起来,“如果就连我探寻《天论》的缘由都能算到,那在这个巨大的命盘之中,还有什么是我能做的呢?”
不愧是一根手指就能搅得江湖翻天覆地的九天,就连神隐之前都给这个江湖留下了无数未解的谜题,和步步为营的棋局,他小心翼翼地走上去,殊不知每一步都被人设定好了。
说不定,就连现在九天的式微,都是掩人耳目的手段罢了。
叶锦焰感觉有个看不见的影子,时刻在自己身后跟随着,窥视着,可他一转身,却什么都看不见。
他们还有什么算不到的?
游照野道:“你在犹豫。你觉得九天此举,就是为了要你以身殉难,和这个时代同归于尽吗?这还不是他们能力的尽头,更不是他们行事的风格。九天如果算得到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那么会算不到你此时的进退两难吗?”
叶锦焰道:“我并没有想以身殉难。”
游照野直接无视了他:“九天从来不会只留下一条路,他们每一个计划都能繁衍出无数的可能,他们会给身在局中的人无限多的选择,《天论》的作用,镇着龙脉的兵鉴,背后一定还有很多秘密等待挖掘。”
叶锦焰若有所思地垂下了眼。
游照野停顿了片刻,又道:“这就是我说的意思,我可以帮你想办法。九天能给你留下无数条路,所有的选择权都在你,而你总能找到对的那一条。这才是真正的算无遗策。”
叶锦焰苦笑了一下:“这还真是让人被算计了都抱怨不出来。”
“这不是被算计,只是总有人能比你的双眼看到多一百倍、一千倍的东西。”游照野瞟了他一眼,道,“之前你所说的,战乱频发,江湖纷争,以及后来的十二门派受创,这一连串的事件,其实也和九天兵鉴有关吧?”
叶锦焰惊讶地看着他,问:“你怎么会想到这个?”
游照野嫌弃道:“摸透你的手法了,说谎永远一半真一半假。你那天故意将寻找兵鉴和探查当年事件真相这两件事混在一起说,想误导我们,不让我们注意到你的目的,只可惜我没有你这么脑残。”
叶锦焰沉默了半晌,道:“你不用再提醒我,对你隐瞒根本无用这件事了。”
“那最好。”游照野冷哼一声。
叶锦焰托着腮发了会呆,透进屋内的稀薄天光渐渐明亮起来,他忽然开口道:“集齐《天论》之后,我就能找到那条对的路么?可是,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对的路。”
游照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对与不对,并不重要。不管是否身在一个被计算好的局中,我们都是深陷在命运的漩涡里。命运这东西,就是在每一刻都给你无数个选择,可是,最后你还是只会走那唯一一条早已被书写好的路线。”他指了指上面,压低了声音,“九天之上,有神在看。”
这个冬天,藏剑山庄依然没有下雪,几场带着冰碴的冻雨过了,气温又低过一茬。
早上飘着零星小雨,茜草沿着听雨楼出来的长廊慢悠悠地扫着地,耳听八方地注意着周围动静。
公子前些日子突然消失又突然回来,这对他来说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不过这次公子叮嘱了他好几遍务必不能让赵晗进院来,茜草只好每日都早早出来在四处巡视,若是赵晗要往这边走,使出千方百计也要把他支开。
乐黄泉撑着伞走来,与他匆匆点了个头,就进门去了。
门被人大力推开,像是挟着万分火气而来一般,叶锦焰窝在二楼的软榻上都听得清楚,他不用看,就知道来者是谁了,不由叹了口气。
“叶锦焰!”乐黄泉踏着重重的步子,将楼梯踩得咣咣作响,“没良心的,你干什么呢?不是说今天就告诉我《天论》的机缘吗,你别想赖啊。”
他一挥手,将抱着的七弦琴放到了软塌对面的案上,琴身与檀木相撞,发出沉闷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