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在想以后。”
“那明儿想出什么呢?”顾静翕接嘴道
明夷眨眨眼:“不足为外人道也。”
顾静翕笑眯眯地看着女儿,拍拍手道:“坐这半天了,咱们去熬鱼头汤活动活动!”
明夷跟着站了起来,见吴中孚也要跟着,连忙打住道:“特殊时期,你赶紧读书去!”
吴中孚笑了笑,脚步未停,“不差这几天。”
“少年你很有自信哦?”明夷嬉笑着回头
吴中孚两步追了上去,眉眼上扬,朗声道:“届时自会见分晓。”
一行人到了城外,方韫之早早就带着人在哪候着了。今日本不是他休沐的时候,幸亏带他的李学士为人宽厚,再加上他一个七品编修也赶不上什么大事,于是便允了他的假。
方韫之提前一个时辰就守在门外,伸长脖子在寒风中冻的耳朵通红。远远瞧见明夷一行人的马车,欢喜地迎了上去,吩咐人将行李搬上进城的马车,引着明夷母女俩去她们的新宅。
吴中孚谢绝了方韫之同行的提议,言明其父亲已派人来接,方韫之点点头,嘱咐了吴中孚几句考场注意事项,便拱手道别。
进京这日不似在船上那几天,气温骤降,凌风裹着呛人的沙尘直割人脸。明夷悄悄拉开窗户,看见骑马走在前方的方韫之耳廓连着那一片皮肤被冻得通红,顿时升起几分心疼。
宅子方韫之早就派人打扫收拾过了,粗使的下人也已经物色好,明夷她们直接拎包入住即可。
由于刚搬进来家里一团乱,吩咐好下人收拾东西,方韫之又来着母女俩去酒楼吃晚膳。
三人坐在雅间内,桌上是方韫之预先试过,按照明夷口胃点的琳琅菜品,茶水也是顾静翕喜欢的舒城兰花。由于京城地处北地,干燥不似南方,怕两人初来不适,还特地让酒楼上了两碗桃胶皂角米雪燕羹,一举一动,不可谓不周到细心。
菜肴味道甚佳,酒楼环境也十分雅致,再加上一个体贴周到的方韫之,明夷和顾静翕一顿饭吃得通体舒畅,再想到此人自接到她们始,一通安排顺利方便,明夷看向方韫之的眼神也更加热切了些。
方韫之亦一脸温柔地看着明夷,自两人相见始可以说眼珠子都没从人身上移开过。顾静翕低头抿了口茶,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旁边一对年轻人,内心很是满意。
饭至一半,方韫之突然有些不好意思道:“家中父母本想明日就上门拜访,奈何新皇登基,年节刚过,父亲公事缠身无法抽出时间,而母亲又得去与一众太太宴席,只得过两日再登门致歉。”
顾静翕摆手道:“柳姐姐与方大人这是说得什么话,我和明儿初来此地,家中来客本就是开心至极的事情,说什么致歉不致歉的,韫之你且告诉我具体时间,我一定好好招待你们一家。”
方韫之又拱手表示歉意,继续道:“迟了本就是我们的不是,自然是要道歉的。还有一事,大概七日后,母亲想请您和明夷来家中一聚,不知可否方便?”
顾静翕点点头表示没有问题,顺带敲了敲埋头喝汤的明夷,后者对着方韫之胡乱点了点头表示收到。
吃完饭时间还早,方韫之提出送两人回家,顾静翕笑着摇摇头,和蔼地看着方韫之道:“刚刚吃饭时想到家里缺了几样东西,恐怕得先去买回来。”
方韫之立马积极道:“顾叔母需要什么只管告诉我。”
顾静翕又道:“我刚刚已经和明儿说了,她晓得的。我们带过来的十几个箱笼需要有人吩咐收拾,我现在也抽不开身,所以得麻烦你带着明儿去买一下。”
明夷指着自己两眼发直,我吗?是在说我吗?什么情况?她怎么不知道这回事?要买什么?和她说了?什么时候说了?
顾静翕神采奕奕的回了个女儿“你自己看着办的”眼神,笑眯眯地冲着方韫之点点头,带着冬青一个优雅转身,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
明夷和方韫之站在原地面面相觑,青年今日披了件雪灰缎面交领大氅,头上戴着顶青金如意纹小冠。说起来这还是明夷第一次见他束发戴冠的模样,显得整个人姿容如玉,俊雅出尘。
方韫之被少女抬首打量着,面上不觉微微泛红,掩饰性的咳嗽两声,温声道:“叔母说要买那些东西,我带你去吧?”
说完又顿了顿,“今日赶路你可是累了?若是累的话我先带你去一家茶馆歇息,他家还可听戏,我去把东西买完再回来接你?”
明夷摇了摇头,头上的绿松石串步摇簌簌打在脸侧,少女杏眼清亮弯成月牙,嘴角漾出一个小旋,仰着脸道:“我想同你一道。”
方韫之心脏瞬间漏了一拍,随之而来的就是乱了弦曲的心跳,夜晚的北风依旧凛冽,青年的心却如同浇了油的火把,似有燎原的架势。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京城的街道上,积雪扫到道路两边便被油纸灯笼映成了暖金色,临街酒肆挑起的杏黄旗幡在寒风中烈烈晃动,街上行人俱是裹着带皮毛的披风,一团团毛茸茸的,路边蒸糕摊子蒸汽袅袅,不一会儿就消散在人们口中哈出的白汽中……
方韫之微微放慢脚步与明夷并肩,拥挤人潮中,两人的手背时不时擦过。方韫之犹豫着动了动手指,像明夷处贴近,他想——
明夷似有所感,低头瞥了一眼青年蠢蠢欲动的手,低低的咳嗽两声
“怎么了?”方韫之原先梗着的脖颈立马偏了过了。
明夷不语,只状似无意般的碰了碰他的手背,微微勾起嘴角。
两人恰巧走到一排红灯笼下,方韫之脸上的红晕瞬间烧到耳根,结结巴巴道,“可,可以吗?”
明夷歪了歪脑袋,依旧不语。
两人的脚步又放慢了许多,寒冬宽大的袖袍下,是一双紧紧牵在一起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