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执明带他来的这间房子祝茗没有见过。
跟白歌结构繁复装修奢华的大平层相比,这里的面积小得多,只有两室一厅,内部装潢简约到简陋的地步,像是个毫无人气的样板间,若不是处处都有一个人生活过的痕迹,祝茗还以为这是温执明新买的。
“往这边拧是热水,毛巾是新买的,洗过一次还没用过,给你放在这里,这些洗浴用品都是没拆封的,你可以放心用,”温执明把人带进淋浴间,事无巨细地交代,“我等一下把衣服给你放在门口,你洗好了自己拿来穿,有什么事就叫我,我就在外面等着。”
他拧起眉毛,抿唇忧心道:“如果有不舒服的话,一定要叫我。”
祝茗:……
不行,不能再让温执明误会下去了。
祝将军平时鬼话连篇,但认错的时候从来态度端正,干脆利落,他没进浴室,转头拽住温执明的手腕,正色道:“对不起。”
温执明一怔:“什么?”
祝茗吞了下口水:“就……刚才晕倒,我是装的,对不起,让你这么担心。”
温执明愣愣看着他,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装的……?”
他下意识想说怎么可能,先前惊慌之下刻意忽视的异样之处却突然涌入脑海。
温执明的表情渐渐绷紧。
“为什么?”
他五官生得锐利,面无表情的时候压迫感极强。
除了先前刻意与他保持距离的时候,温执明从来没有对他露出过这样的神色,祝茗知道这是真的气狠了,比上朝还紧张,心虚低头,没底气道:“想吓你一下,开个玩笑,没想到你会那么……”
没想到你会那么难过。
“好玩吗?”温执明冷冷打断他,“祝嘉木,你今年几岁?”
实际年龄二十七岁的祝将军语塞。
温执明不等他回答,用力甩开他的手,转身就走。
祝茗把人惹急了,不敢硬拦,巴巴跟在后面,紧张兮兮地问:“温执明,你去哪呀?你身上还湿着呢,你别出门,先去洗澡吧,万一感冒了……”
“关你什么……唔!”
疾步走出浴室的人突然转身,祝茗跟他跟得太近,一不小心撞了上去。
温执明身上本来就没几两肉,这几日被白歌的事搞得食不下咽奔波忙碌,更是肉眼可见的清减,被人一撞就收不住步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发出好大一声“砰”。
祝茗:……
紧张气氛顷刻消散,化作淡淡的尴尬弥漫在两人之间。
又闯祸了的祝将军赶紧伸手去扶他:“对不起对不起,我走太快了,你摔着没有?能站起来吗?我扶你……”
温执明低着头,死死咬着嘴唇,耳朵尖红透了,感觉自己异常丢脸。
好像只要是牵扯到祝嘉木的事,他引以为傲的理性和成熟就荡然无存,先是被年轻小姑娘的一通胡言乱语忽悠得找不着北,心碎得差点哭出来;而后强撑着气势质问出一个叫人啼笑皆非的缘由,本想把这个不知轻重的小混蛋骂一顿,却又不小心跌倒,气势全无,只剩下好笑。
温执明越想越窝火,抬手拍开祝嘉木伸过来的手:“不用你扶!”
他自己撑着地板站起来,忽视隐隐作痛的屁股,咬牙切齿:“祝嘉木,你是泡坏了脑子吗?拿这种事来开玩笑,有什么好笑的?!吓我很好玩是不是?!让我担心你很得意是不是?!没心没肺也要有个限度吧!你真是……真是……”
祝茗本来低头盯着自己鞋尖老老实实挨训,猛然听着那人说话声音似乎不对,抬眼一看,顿时大惊失色。
——温执明哭了。
眼泪顺着青年的脸颊滚落,啪嗒落在木地板上,溅起一点点水花。
泪水这种东西,没流下来的时候尚能忍一忍,一旦开了闸,就很难止住。
温执明觉得这样很难看,捂住眼睛,转开头,竭力抑制住声音里的颤抖:“我是真的……很担心你,你怎么能这样?”
“对不起,我再也不会了,”祝茗最怕他哭,不管是上次接吻的时候还是当初在医院这人因为麻醉药效泪失禁的时候,温执明一哭,他就开始手足无措,“温执明,你别……我错了,我没有觉得好笑,也没有得意……好吧其实挺得意的,我当时心想,原来我在温大经纪人心里这么重要啊。”
温执明:……
这话要怎么接,难道还要我夸你诚实吗?
温执明难以置信地怒瞪着他,很难相信世上有这么不要脸皮的人。
祝茗的确很诚实,他认为在这个时候,真诚比花言巧语好用。
祝将军真诚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既然这么重要,不如温先生来做我的经纪人吧?”
温执明:……
不是,这个话题到底怎么拐到这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