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二人都有武术功底,剧组的道具做得精致,是实打实的钢刀,不过为了安全并未开刃。祝茗的刀法本身就灵巧多过蛮力,何况已是收势,三者相加,就算直挺挺碰上,也不至于伤到哪里。
是以他并未第一时间发觉白歌的目的,只觉得这家伙实在迟钝得可笑。等到刃口传来一阵大得出奇的力量,祝茗方才觉察有异,匆忙收刀。
但白歌的杀招已至。
这招不为杀人,只为诛心。
男人顺着他收刀的方向,向前跪倒在地,闷哼一声捂住手臂。
祝茗:……
祝茗:……哈?
什么玩意,碰瓷?模仿我?师我长技以制我?
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尽管尚未参透白歌的目的,多年勾心斗角的经验与三个月狗血偶像剧的荼毒已经让祝茗瞬间做出反应。
他跟着踉跄跪倒,手中的刀当啷落地,脸上霎时褪去血色,膝行上前,像是充满了愧疚和无措,颤抖着双手想去扶人,又惊惧收回:“白、白歌老师……”
俨然是一副吓得六神无主的样子,比受伤了的苦主更像受害者,刷得一下落了泪,楚楚可怜的目光扫过场外的人群,似是求助。
盗版绿茶和顶级绿茶的双倍茶味瞬间弥漫整个剧组,连同商系舟在内的所有人都情恍惚,陷入了诡异沉默。
只有见多识广的温执明尚保持着理智,毕竟早在一个月之前,祝嘉木和白歌就曾在他面前上演过一出全武行。
而今不过是带妆升级plus版。
温大经纪人站出来,有条不紊地安排道具上前收缴两人的兵器,场务和助理去查看伤者情况,呼叫医护人员。
白歌磕上去的那下用了十成十的力气,虽然用的道具刀并未开刃,也够他喝一壶的,袖子一掀开,前臂一道细长的红痕,正迅速肿胀扩大、渗出密密麻麻的血点。
祝茗瞥见,不由咋舌,真够狠的,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
商系舟是第二个回过神来的人,作为剧组的第一责任人,顿时想要找个时光机钻进去,却又不能,只好苦哈哈跑过来嘘寒问暖。
若白歌在他的片场出了什么差池,恐怕不用温执明动手,粉丝舆论就能一人一口唾沫把他淹死——虱子多了虽然咬不死人,但能把人烦死,搞不好还会影响后期的宣发。
“怎么样了?”他看着骇人的伤痕,嘶了一声,“先别动,等会去医院,今天先不拍了,看看有没有伤到骨头。”
白歌哑着声音开口:“导演。”
商系舟:……
你别这么礼貌我害怕。
昨天被叫了一天大名的商导抽了抽嘴角,嘴上还得哄着这尊大佛:“不用担心进度,我们全组跟着你的进度来。”
白歌根本无所谓进度,他只关心一件事,睁着那双泛出红色的眼睛,像是痛极,又像是发疯:“祝嘉木要怎么处理?”
商系舟:……
商系舟简直受够了。
怎么处理?你刚才假公济私地追着人家打出二里地,是人家技高一筹才没受伤,结果自己最后不小心磕碰了一下,就要处理祝嘉木?
“这次是嘉木不小心,我替他跟你道歉,这段先不拍了,”先不论伤是怎么来的,白歌受伤毕竟是事实,伤者为大,商系舟也不好直接指责,便避重就轻,“好在你们只有这一段武打的对手戏,处理好伤口,要是还能坚持,就先拍别的,坚持不了,你就先好好养伤,其他的不必操心,时间还很宽裕。”
白歌不想要这种和事佬式的答案,冷嗤一声,懒得再分给商系舟一个眼神,抱着胳膊不说话了。
——这些人都被祝嘉木的卑劣手段笼络,根本指望不上。
——只有温执明,对他永远亏欠,永远心怀愧疚的温执明……最好操控。
他目光穿过人群,远远望向快步走来的青年。
祝茗冷眼旁观,已经理清思路,看透了白歌这番诡异行径背后的目的。
一开始这家伙频繁变招,显然是打定主意要让他折在这场戏里,因伤退出后续拍摄。再恶毒点想,或许不仅仅是这一部电影,而是想要让他非死即残,彻底葬送他的演艺事业。
打戏受伤无可厚非,就算怀疑白歌故意使坏,也没有证据,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计划是个歹毒的好计划,只是实施的人武艺太差,怎么也实现不了,这才退而求其次,转而用苦肉计抹黑他的名声,博取温执明的同情。
——所以,温执明是怎么想的呢?
祝茗敬业地维持着忧心忡忡、惊魂未定的神色,泣不成声,却借掩面哭泣的动作,也偷偷去瞧温执明的表情。
距离太远,他没法看得太清楚,只瞧见那人大步从器械遮阳的棚子下面走出来,微微低着头,眼窝处投下很深的阴影,神情便显得愈发冷冽,隐约透出不悦的气息,像是在极力压抑即将喷薄而出的怒火。
——好像非常生气,怎么了?
祝将军暗自嘀咕,是被白歌拙劣的表演蒙骗,觉得他伤了人,还是……
还是在担心他?
嘴角不受控制地翘了翘,又迅速收敛。
——
温执明担心坏了。
从白歌第一次变招开始,他的心脏就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冷汗浸透了藏在额发间的伤口,激起一片刺痛。
眼前不断闪回那天夜里白歌声称要杀死祝嘉木的那张脸,晃得他头晕目眩,几乎站立不稳。
理智知道白歌应当打不过祝嘉木,也不至于在这么多摄像机下对人动手,感性上的恐慌却已经淹没了心口,让他喘不过气。
温执明抬手就让十个助理上前,务必要阻止白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