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他手握重兵,野心勃勃,赵承筠一心想除掉他,他却永远将那些腥风血雨隔绝在外头,从不让她沾染半分。
若他不希望她知情,她也可以装作不知,唯一期许,是他平平安安。
卫栩抚了抚那串佛珠,唇角微微挑起,“卫霄那厮被我扣住了,想见一见吗?”
徐妙宜摇了摇头,此人带给她的只有噩梦,今生今世她都不想再见。
“你舅父当初的痛苦,他都亲身领略过了。”卫栩眸光幽寒。
卫霄实在骨头太软,一味地求饶,据行刑的兵士来报,他昏死过去好几次,幸好用汤药吊住性命拖到如今。
既然她不想见,那便直接送卫霄上路,让他与兄长们在地下团聚。
至于他与卫家的恩怨,是时候一起清算了。
……
回到宅邸,卫栩先行去书房处理公务,徐妙宜安放了母亲的牌位,又将从家中带来的旧物归置好。
不多时,知微牵着一个清俊小童过来见她,“娘子去得久,小公子一直在问您何时能回来。”
小童正是九皇子赵承楷。
叛军入城那夜,宫中起了火,寒鸦趁乱用一具幼童尸首瞒天过海,将五岁小皇子从冷宫捞了出来,与她安置在一起。
细细算来,赵承楷已经在她身边待了十来日,他是个温和有礼又安静的孩子,很讨人喜欢。
徐妙宜看向他,莞尔一笑,“小公子是不是饿了?”
赵承楷摇头,“阿姐让我练的字,我已经练好了。”
负责照看他的小太监也是启蒙师傅,但那师傅冷冰冰的,又很严厉,将他带到这里后便消失了,相比之下,他更喜欢与这位貌美温柔的阿姐相处。
“好呀。”徐妙宜柔声说,“我稍后帮小公子检查功课。”
赵承楷点了点头,两颊浮起酒窝。
忽然,一个身量高大魁梧,容色俊美的胡人郎君负手走了进来,他周身散发出冷肃清贵之气,眉宇间凝着威仪,望之令人生畏。
众人见到他纷纷抱拳行礼,除了顾窈阿姐,两人看起来应是熟识。
见状,赵承筠顺势往她身后躲了躲,又忍不住好奇打量。
倏然小家伙双眸一亮,他想起来,自己见过这位叔父。
去年中秋,这位叔父来冷宫看望师傅,还送了他一张小弓和一把小剑,都是幼童初学武时要用到的。
他长着一张胡汉混血的面孔,那双眼瞳颜色异于常人,颜色跟屋檐上的琉璃瓦一模一样。
这样明显的特征,自己不会认错,赵承楷松开眉头。
望见那双满是好奇、隐隐带着欣喜的乌黑眼眸,卫栩牵了牵唇角,温和道:“殿下在这里住得可好?”
听到“殿下”二字,赵承楷警觉起来,小手紧紧抓着徐妙宜的裙摆。
师傅带他逃出来时特地交代过,千万不能透露身份,否则将招致杀身之祸,这位叔父为何无故提起他从前身份?
卫栩解释道:“殿下,臣是卫栩,去年中秋,殿下见过臣。”
听闻他自报姓名,赵承楷半信半疑,探出小脑袋望了望,“您不是师傅的朋友吗?怎么会是镇北侯?”
徐妙宜牵住那满是热汗的小手,浅笑安抚道:“殿下放心,侯爷他不会伤害您。”
虽有阿姐做担保,但他还是不敢轻易放下警惕。
卫栩让知微将他领了回去。
与他一起用午饭时,徐妙宜主动提起:“殿下是个好孩子,他只是初来乍到有些紧张,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他不熟悉我,定然心存戒备。”卫栩帮她挟菜,“午后我要回宫。”
她心中掠过一丝不安,“出什么事了吗?”
“传国玉玺失踪了。”卫栩嗓音清淡,与她解释了来龙去脉。
夺下洛京后,赵承筠一直没有找到传国玉玺,再过半月就要举行登基大典,他心急的很,下令搜寻的同时,也命能工巧匠打造一只赝品先顶替上。
宫中殿宇都搜遍了,那玉玺凭空消失无影无踪。
得知事情经过,徐妙宜浮起一个猜想,“宫中有密道吗?是不是送出宫去了?”
“还在宫中。”卫栩告诉她,“在卫翀手里,他会献给赵承筠。”
闻言,徐妙宜眉心微蹙,英国公打算将玉玺献给新帝,是为了保全性命吗?若新帝执意下令保卫家,到时他当如何呢?
杀母之仇,噬心之痛,他不可能放下如此浓烈的仇恨。
他漫不经心笑了笑,“不必担心我。”
想来他已有应对之策,徐妙宜提醒道:“万事小心,谨慎为上。”
“再过几日,阿珩也要到了,到时你帮忙一起照看下。”郎君琉璃瞳中漾开笑意,“还有你舅父和表姐,都过来了。”
徐妙宜双眸睁大,嗓音轻柔,“他们为何要过来?”
“听闻我把你带来了洛京,很不放心,大约是要接你回凉州去。”卫栩唇边衔笑,故意试探,“要和他们回去吗?”
“可以。”她装作应允,看了看他手腕上那串佛珠,“不过侯爷得先把我的东西还回来。”
他当然舍不得还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