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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晃出国还是挺快的,大概过了两周之后姜霰刷到他的朋友圈,定位在国际机场。内容也简单,一个“拜拜”的emoji表情,时间显示是在2分钟前。
她立马给程晃发:【要走了?】
程晃秒回:【对呀,回国后找你玩。】
【起落平安。】发完这句后她关掉手机。
程晃的离开让她的心空落落的,好像有有一块地方被挖掉了。也知道他会回来,就是控制不住地会这样。姜霰后来躺在床上的时候看到他的朋友圈,在舍友都睡着的时候,翻到他更新的照片。他的第一站是伦敦,阴沉着天,街头建筑也灰蒙蒙的。程晃的朋友圈文案写:【伦敦雨天这么多我以为自己在渝城呢。】
她看见了,笑起来,在评论区踌躇了一会,最后什么都没说,悄悄点了个赞。
一连下了好几场细密的雨,渝城就在氤氲的水汽中迎来了冬天。渺渺换上了厚厚的小衣服,整个人又长高了些,姜霰都有点抱不动了。邱雪说小孩一天一个样,看来是真的。渺渺路走得稳,口齿也越来越清晰,成天姐姐长姐姐短地叫。她就会不经意地想起邱雪怀孕的时候,其实她对二胎挺抵触的,那会还没从父亲离世的阴影中走出来,整个人也有点自闭,变得不愿交际,邱雪没有给她缓冲的时间就嫁给了姜平,然后她得知怀孕的消息。现在想想,很有可能当时是奉女成婚。
不过追究往事同现在的关系也不大,她也不会去过问邱雪当时是怎么想的。姜霰一直觉得作为当妈的应该给当女儿的同步一下重大决定和人生进度,但邱雪不是,她做什么事情都不会和自己商量,从和姜平结婚,到生下渺渺,再到走上离婚这一步。邱雪永远默认她是她的忠实追随者,做什么决定都会连带她的一起做了。姜霰也习惯了。
她挺羡慕程晃的。至少当真的摊上事儿的时候,背后永远有家作为自己的后盾。
……
年末的时候,整个城市都弥漫着迎接新年的热烈氛围。渝城在十二月的最后一天落了雪——天气预报讲的。其实说是雪,不如说掉下来就变成了雨滴,实在不是一场像样的雪。中午十二点,姜霰站在脏兮兮的楼道里,往家门上挂火红的装饰。大概是她在走廊里和邱雪说话,隔音不好,吵醒了对门的许艳。
许艳打开门,睡眼惺忪地看了她一眼,有一搭没一搭地道:“你们大早上弄什么呢。”
邱雪铺平对联,指挥姜霰拿胶带粘墙上,笑着回复:“新年了,添添喜气嘛。”
许艳来兴致了,倚在门口,看母女二人干活。楼梯间传来皮鞋踢踏的声音,姜霰活干到一半,循声向下望,看见楼梯间那里缓缓出现一个人。
姜平。
许艳一愣,然后很敏捷地闪回家去,关上门。倒是邱雪面上挺平静的:“你来啦。”
“来了。”姜平手里拎着年货,顿了顿,“这给渺渺和小霰买的,坚果大礼包,现在孩子不都爱吃这个吗。”
“给我吧。”邱雪接过来,笑着道,“姜霰,你把这个提屋里去吧,我看这装饰贴得也差不多了。”
“……”
姜霰站在矮凳上,放下手里的挂饰,深吸了一口气。
姜平这个人就像一颗定时炸弹一样,摸不清他什么时候会炸,但是在没有彻底把这颗炸弹从自己身边铲除之前,她觉得随时会有炸掉的危险。
保持了几个月的平衡就在此刻好像忽然被打破了。——姜平伸手,从矮凳上抱下她。手环着她的腰,以一种很暧昧的姿势,将她从矮凳上弄了下来。
邱雪脸上是喜怒平平的。还没有等她开口,姜平就说:“孩子一个人站上边,多危险?你们楼梯间位置又不宽敞,这万一没站稳,从楼梯上摔下去了,后果不堪设想啊。”
手还紧紧环着她的腰。
邱雪说:“那你也不给我们换个好点的房子,每个月就给那么点抚养费,打发谁的啦。”
语气也听不出嗔怪来,更像是打情骂俏。
姜霰挣开姜平的手,跑回房间。
心里越想越膈应,又是落在她腰间的手又是颈间的呼吸。她感觉浑身都因为姜平的到来而不舒服。然后邱雪去做午饭,留姜平一个人在客厅看电视。她这屋门没锁,心不在焉地写着作业。
姜平在这个时候象征性地敲敲门,走进来。
往桌上搁了盆水果,道:“爸爸买的蓝莓,刚洗,你多吃一点,对眼睛好。”
姜霰只抬眸看了一眼,不说话,继续低头在习题册上勾画。姜平在房间里踱步,时而说她墙上贴着的地图版图太旧,时而掀了掀她的被子,问盖这个冷不冷。姜霰一句话都没回,安静地写着作业。
直到姜平出现在身后,低头,近乎环抱似的看她在写些什么。
椅子往前挪,他也跟着往前面走。一连三四次,姜霰摔下笔,站起身来。
和姜平的距离不能更近了。
他扶了扶眼镜,笑道:“怎么不写了?”
低头,又看她的作业:“嗯……英语。那是要好好学,以后大有用处的。”
撂下这句话他拍了拍姜霰的肩膀,走了。
……
没琢磨透姜平话里的深意,邱雪在外面喊话,叫他们吃饭。姜平在的饭桌她总是很拘谨,坐得远,也放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