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去上学,没见着魏灏。跟他混的那几个男生也比平时收敛点,见到她的时候躲着走。姜霰推测是不是程晃把魏灏打太狠了,以至于他身负重伤上不了学。但之后的两天魏灏也没来。班主任没提这个事,魏灏就这么悄无声息地从他们班走了。
而姜霰其实不关心这个。她身正不怕影子斜,明明是魏灏有错在先,又开她黄腔又抢程晃的衣服穿,怎么说都应该是他做错了。最痛的这周捱过去之后伤口终于差不多结了痂。周六一到,姜霰就在家昏天黑地地睡了一天,身体破皮的地方龟速修复,最影响她的是膝盖那里的伤。那块皮肤薄,稍微动一下就会撕裂伤口,反反复复地总不见好。
程晃在微信上问她伤口恢复得怎么样了,她回:【挺好的。】
然后程晃说:【你拍照片给我看看。】
结果他收到姜霰发来一张膝盖那里被裹成大粽子的照片。
——而第二周上学,程晃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一辆电动车,在楼下等着她。
姜霰看到他在楼下等着的时候很震惊,一瘸一拐地走过去,拧起眉:“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程晃把头盔递给她,“这不是来接送你上下学吗。”
说着话的功夫一楼大妈出门买菜,看见她,说:“上学去啊?”
“哎。”姜霰回了声。
大妈的眼睛打量程晃这张不常在他们小区出现的生面孔,姜霰连忙道:“这我同学。”
程晃补充:“热心市民。”
大妈一走,姜霰叉着腰没好气地问程晃:“你不用上学的?”
“做人不要这么死板,请两天假又不会死,反正没有你我照样会请假出去玩。”热心市民程晃振振有词,末了回过头来,眉头一皱,看着坐在电动车后座的她,“你坐好了没啊?摔下去出人命了我概不负责的。”
姜霰拘谨地捏着他的衣角,小声地道:“坐稳了。”
风吹起发丝,衬衫鼓起风飘扬,像一面旌旗。姜霰看到他扬起来的头发和宽阔的脊背,蓦地发现程晃耳朵上的耳洞没有了。
……
一连三天,姜霰的伤口终于彻底地结了痂。夸张点说,程晃看见她能自己慢吞吞地跑两步的时候,眼里的惊喜不亚于看到卧床二十年的植物人沉睡半辈子忽然苏醒。魏灏还是没来学校。姜霰觉得奇怪,于是把这件事说给了程晃。
程晃义正词严地道:“羞愧难当转学了呗。”
姜霰陷入沉思。
魏灏从他们班消失了。过了没多久,班主任也称病告假,他们的课一直是隔壁班的老师在带。然后又过了几天,新来了一个年轻老师,说是接替他们班的班主任。
全班哗然。
许家晗在下面偷偷和她说:“怎么突然换老师啊?”
姜霰不明所以地摇头:“前两天不是说生病了吗,是那种很严重的病?不能再上课的?”
许家晗耸肩:“不知道呀。”
班里对新老师有点抵触。这老师挺年轻,上来挺拿腔拿调的,立了好几个规矩,但偏偏这种最会适得其反,没什么威严。他在上面讲,许家晗在下面嘴,嘟囔着说:“比冯妈差多了。”
冯妈就是他们以前的班主任,冯老师。
换老师这件事在表白墙上掀起点小波澜,基本上是姜霰所在的那个班——高二七班同学对新老师的控诉,以及对冯老师的想念。于是班长自发性地组织他们班同学,说是周末一起去冯老师家看望,一呼百应。但奇怪的是,发给冯老师的微信消息没有回,电话也不接。
班长把这事在群里反馈了下,说:“冯老师说不定是身体不好,在好好休息,大家要不也别去打扰了。”
班里同学又悻悻作罢。
秋雨席卷渝城,迎来入秋后的第二波降温。姜霰身上的疤渐渐地落掉了,只留下淡淡的痕迹,日复一日地在洗过澡后往关节处的地方抹上一层薄薄的药膏。她还是回学校住,走的时候邱雪炖了蹄花汤给她喝,说吃什么补什么。
肘子肉夹进姜霰的碗里,邱雪讨好似的说:“多吃点。”
姜霰盯着碗里的肉,顿了顿,夹进渺渺碗里。
她这举动搞得邱雪一愣。邱雪应该是挺感动的,反应过来之后眼睛含泪。同住大半年了她对这个家没什么感情,更多的时候是有点厌烦,毕竟是有姜平那一半的血缘关系,又是小孩。她也没什么耐心,挺烦小孩吵闹的。邱雪觉得她被感化了,很欣慰。姜霰搛了一筷子笋尖,平静地道:“我走了之后,把我屋里的玩具给她吧,我也用不上了。”
邱雪点点头,“哎”了一声。
回校的路上姜霰听着歌,耳机里的轻音乐忽然被消息提示打断。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显示是微信消息。
程晃的。
程晃说:【我知道魏灏去哪了。】
姜霰发了个问号过去。
隔了摸约一两分钟,程晃给她发消息道:【他现在在我家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