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樾看向陈逸鸣，一字一句道：“不准，在我房间抽烟。”

高三年级流传的小道消息并不准确，江樾这辈子最讨厌的东西就是烟味。上次陈逸鸣来他家打游戏留下烟味，最后不惜丢掉了价值不菲的被套，还让保洁阿姨从里到外清洁了一遍。

“都跟你说了不是我抽的！我不知道哪来的烟味！”陈逸鸣抓狂。

······

教室内喧哗声平息，只剩下打扫卫生的小组。

徐晚意再次用纸巾擦拭先前被水浸湿的衣服，作用有限。校服外套是藏蓝色，仔细看才能看出来。

徐晚意放弃挣扎，将就穿上外套，背好书包，瘸腿离开教室。

她从后门离开，没注意有人在前门等她。

但江樾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少年三两步跑过去停在女孩身后，提起她的书包。

负重感蓦然消失，徐晚意愣住。转身之际书包带从手臂滑落，眨间已在少年手中。

“走吧。”少年扶住徐晚意的手臂，语气自然。

学生来来往往，视线意味不明落在两人身上，有几个十三班的男生甚至发出起哄声。

徐晚意耳热，故意忽视没挣扎，在少年的搀扶下往前走。

“我要去坐公交车回去。”

“坐我的车不行吗？”

“不行。”

她才不要坐他的车。芳水苑小区是拆迁房，老人居多。每次江樾来接她，那些人恨不得把她盯穿。徐晚意怕迟早会传到奶奶那。总之，是不太好的。

······

天黑下去，从教室走到校门的这条路比平时还漫长。徐晚意强行忽视落在身上的视线，终于迈出学校大门。

即将上天桥，她止步，偏头看身侧的人：“你回家吧，我要去坐公交车了。”

后者笑了下，“我今天也坐公交车回去。”

徐晚意粉唇微启，被少年的话打断，“常叔今天请假了，家里小孩感冒。”

原本计划打车送徐晚意回去，她想坐公交，由她好了。

······

五分钟后，两人穿过天桥来到公交站，123路公交车正好到站，两人上车在后座找到空位坐下。

徐晚意靠窗坐，不知道和江樾说什么，索性闭上嘴。为避免尴尬，她就看着窗外。

整座城市被路灯点亮，昏黄的灯光和城市建筑灯光交织，路人行色匆匆，穿着厚重。

她蓦然“阿嚏”一声，从兜里摸出纸巾擦鼻子。

奇怪的是，身侧的人异常沉默，落座后就在他的黑色挎包里翻东西。

她不是故意关注，而是不可避免被身侧的人勾走注意力。

两人沉默不语，一个垂头找东西，一个偏头看窗外。在大人眼中，也许会认为他们是两个不相干的陌生人，只是恰巧坐在一起。但看在车内九中学生眼里，味道变了。

他们穿着九中校服，女孩五官素净淡雅，气质温婉。男孩清隽俊朗，前刺头显得少年感极强。应该在追求阶段，女孩脸上带着疏离感，而少年浑身飘着粉红泡泡。

江樾从挎包底部翻到MP3和耳机线，戴进左耳后开始播放。

下一首，下一首，再下一首。

少年按下暂停键，将另一只戴进徐晚意的右耳。

察觉温热指腹触碰耳朵，徐晚意心跳空了两拍，下意识偏头。

她的表情呆呆的，瞪圆了眼似乎在无声询问，干嘛。

少年没说话，将耳机戴进女孩的右耳，按下播放键。

【总有些惊奇的际遇】

【比方说当我遇见你】

【······】

徐晚意微仰着头，听到歌词瞳孔骤然缩，心跳突突跳动。

公交车内光线昏暗，两人的目光在微弱光线中交汇，那一瞬仿若时间停止转动，整个世界都按下暂停键。上下车的人被按下暂停键，路人静止不动，街上小狗以奔跑姿势暂停，地铁站门口卖红薯的炊烟也飘忽不动。

【不管未来会怎么样】

【至少我们现在很开心】

【不管结局会怎么样】

【至少想念的人是你】

【我不会把它当作游戏】

【因为我真心对你】

“好听吗？”

世界恢复运转，徐晚意定神，慌忙应付说“好听”。她压抑心底的小鹿乱撞，避开少年炙热的目光，偏头看向窗外。

江樾盯着女孩后脑勺的马尾辫，在心中叹了口气。看来，她还是没听懂。

耳朵里不只有歌声，还有徐晚意即将跳出胸腔的心跳声。

【我不管未来会怎么样】

【但我每天都想见到你】

【我不管结局会怎么样】

【我想真的跟你在一起】

【······】

很久很久以后，徐晚意才后知后觉，原来，江樾第一次表白是在这个时候。

在一个普通的夜晚，在一个人潮拥挤的车厢，在她十七岁那年，情窦初开的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