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瑾心中忽地一震。
她原以为自己已将所有安排妥帖,不会再有波澜。可那一眼的相逢,却让她忽然意识到,沈淮序的担心与在意,她也是会动容的。
舞步未乱,她眼角却悄然泛起一点柔意,像是冬夜炉火,被悄然点亮。
她依旧舞着,如镜中花、水中月,光影流转之间,将内心情绪藏于无声。
而在台下,沈淮序看着她如烟般身影缓缓旋转,一盏茶的时间,未曾移开目光。
直到她最后回眸那一刻,风拂过纱衣,眼波流转,含笑不语。
沈淮序心中一动,那笑里分明藏着安然。
她回来了,安然无恙。
而他,也终于能稍稍松一口气。
……
舞毕,阿萝盈盈退下,厅内掌声四起。
温懿举杯一饮而尽,似笑非笑地倚在座椅上,道:“我原以为上次那一舞已是极致,没想到今夜还能再见新意。”
众人纷纷附和,有人笑着说:“温公子是爱才之人,这般花魁,自然得几番青眼。”
也有人将话头转向沈淮序:“镇北王自阿萝姑娘出场起便未移目片刻,怕是今夜这舞,比前几回更得王爷的心。”
此言一出,引得四座轻哄,几分玩笑,几分探试。众人都在看沈淮序的反应。
沈淮序神色如常,眉眼不动,指尖缓缓拂过杯沿,只淡声回了一句:“技艺确实更纯熟了些。”
这句评价清清浅浅,波澜不兴,却也恰到好处地挡住了众人的追问。唯独坐在他身侧的温懿,听得唇角一勾,笑意更盛。
他手中酒杯转了转,漫不经心开口:“沈兄真是惜字如金,若她知你这般评价,不知作何感想。”
沈淮序抬眼看他一眼,那目光沉静如水,语气依旧不疾不徐:“她怕是无暇理会这些。”
“那可未必。”温懿似是轻描淡写地挑了挑眉,嗓音含着点揶揄,“若是我,得了镇北王这般赏识,恐怕连酒都能多饮三分。”
厅中又是一阵笑声四起,有人顺势打趣:“温公子倒是羡煞旁人。”
沈淮序仍旧面无波澜,只轻抿杯中清酒,神情淡漠,唯有眼角的余光,不着痕迹地掠过帘幕后那道方才隐去的纤影。白纱衣袂仍似在眼前轻扬,他唇角不动,指尖却顿了顿。
这一幕落在温懿眼中,仿佛微尘落水,泛起无声漪涟。
他眸光微敛,终于不再笑,只在心中轻轻一叹。
果然如此。
他虽未明言,但温懿已心知肚明。
虽然今天是他揽的局,但却是沈淮序亲自传讯所托。
起初温懿心中颇为惊讶,不知沈淮序是为哪般,来了也只是坐那儿,不发一言。
直到阿萝姑娘登台。虽然沈淮序面色平静,仿佛并没有什么变化,但温懿却能看得出那副面容下的动容。
温懿不禁暗暗惊诧,沈淮序到底动了几分心思。
他收回思绪,唇角依旧噙笑,却不再出声揶揄,只抬手举杯,语气中带着些难得的郑重:“来,今日为上元,也为这一舞,敬镇北王一盏。”
沈淮序沉默片刻,缓缓举杯,与他轻轻一碰。
清酒入喉,百味皆沉。
厅内笑语不绝,帘幕后那一片微暖灯影,却仿佛仍未散去。
同一时刻,三皇子府——
宇文珩从宫里出来,换上一身常服,站在屋檐之下,手中端着未饮尽的茶盏。
夜色寂静,只有庭中松影微晃,灯火在墙上映出他高大而略显沉思的身影。身侧有一道弯腰行礼之人,低声向他回禀:
“……关于与镇北王一起的女子,属下已查清,那女子姓叶,名卿然,她的父亲曾是老镇北王麾下,死于战场。该女随母返回南境,其外祖是江南商贾,叶卿然母亲苏氏是独女,回到苏家后并未二嫁,而是以妇人身份行商掌管叶家生意,叶卿然则一直在苏家长大。三个月前镇北王将其接来了沧都,府中人都说该女子是镇北王的意中人。”
“叶卿然……商贾?沈淮序平民出生,果真是不计较这些。”宇文珩听完,目光微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