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月楼。
楼内灯火辉煌,檀香袅袅。舞台之上,一道纤细的倩影端坐于纱幔之后,半遮的面纱将她的容颜映衬得更加朦胧婉约。纤纤玉指轻拨琵琶,悠扬清丽的乐音如行云流水般流淌而出,透着几分清雅,也带着几丝缱绻,令人心神俱醉。
此刻,怜儿站在楼下,目光透过重重纱幔注视着台上的“阿萝”。明暗变幻的灯光下,那女子垂眸低眉,眉眼流转间透着与往日相似的清冷风情,举手投足皆有往日风采。
“阿萝姑娘果真不同凡响。”怜儿听见不远处的客人连声赞叹,“这琵琶之技,又精进了不少。”
怜儿目光微凝,仍紧盯着台上的人影。她总觉得今日的“阿萝”似乎与往日不同,可仔细看去,又难以确认究竟是哪里有异。
她迟疑片刻,终是压下了心中微弱的疑虑。揽月楼的规矩向来严格,台上之人若未主动召见,任何人都不能随意靠近。思索良久,怜儿决定暂且观望,转身将托盘中的茶点送往其他客人的桌前。
与此同时,揽月楼二楼的休息室。绿芜刚刚结束了第一段弹奏,回到房间稍作休息。
陶三关上房门,屏息站着,直到确定门外没人,才忍不住轻轻舒了口气,压低声音道:“幸好今日是绿芜姐姐假扮,否则若是换作我,怕是要露馅了。”
绿芜没掩住笑意,抬眸看向陶三:“你又不是阿萝,装不出来很正常。”
陶三撇撇嘴,压低声音道:“可话虽如此,刚才那个怜儿可真难缠,一连来了两次,送茶送点心,眼睛还贼亮贼亮的,就差盯着你看了。”
绿芜摇了摇头,轻道:“她盯得太紧,说明她还不确定,反而是好事。”她抬眸看向窗外,轻声道:“该回来了。”
话音未落,房门被轻轻推开,一道纤细的身影悄然掠入,动作极快。
绿芜也是松了口气,连忙道:“回来了?”
叶瑾点头,语带笑意:“辛苦你了。”
陶三从一旁走近,压低声音道:“姑娘,你回来的正是时候,刚刚怜儿都跑来两趟了,似乎在试探些什么,但看她的反应,应该并未起疑。”
叶瑾闻言,眼底泛起冷然的笑意:“她盯得这么紧,就是因为今晚的行动有陷阱,所以她急于确认。”
“什么?!”陶三没忍住,绿芜也神色微变。
叶瑾食指在唇前比划了一下:”等晚点再说。”
绿芜走上前来,略带担忧地问:“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叶瑾微微挑眉,神色沉静:“继续演好你的‘阿萝’,该表演便继续演下去。”
陶三忍不住问道:“万一她再来查看怎么办?”
叶瑾低笑,眸中浮起一丝幽深:“放心,等会儿长公主那边收到消息,她就要没空了。”
绿芜闻言,轻轻点头:“那好吧,我便按计划,再去台上弹一曲。”
叶瑾颔首,声音柔和却又透着坚定:“放心,不会有事的。”
夜色渐深,揽月楼依旧歌舞升平。
而另一场暗中的角力,才刚刚拉开序幕。
沧都,微雨。
城南有一家不甚起眼的小茶馆,客人寥落,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潮意与氤氲茶香。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滴落于青瓦之上,轻柔绵密如同低语。
宇文珩踏入时,撑伞的侍从缓缓退至门外。他收起伞,拂去袖口几滴雨珠,抬眸望向角落里那抹纤细的身影,目光微微一顿。
半掩的竹帘后,叶瑾一袭素衣,纤柔的指尖轻拈茶盏,眉眼垂落,半张轻纱遮了她的容颜,只露出一双眼眸——疏淡清冷,又隐约透着几分摄人心魄的明丽。
这揽月楼的阿萝,他不是未曾见过,然而每次再见,总觉她又多了几分难言的韵致,像是一团迷雾,明明飘渺遥远,却总教人想要将她牢牢握在手中。
宇文珩心中泛起淡淡的涟漪,不动声色地掀开竹帘,踏步进去,缓缓落座在她对面。
他故作随意地为自己倒了杯茶,唇角轻扬,“阿萝姑娘今日竟然主动相约,实在稀奇。”
叶瑾闻言抬眸,纤长睫羽微微颤动,眉眼清冷如春雪消融:“若非有事,妾身怎好打扰公子。”
她唇角含笑,语调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揶揄,又疏离得不见半分刻意讨好之意。
宇文珩盯着她,目光深幽了几分,似笑非笑地开口:“怎么,遇上了什么棘手的难题?”
他说话间目光细细落在叶瑾微垂的眼帘、修长的脖颈上,似漫不经心,又带着几分意味深长的探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