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沉眠离他很近,她眼睫微颤,又撇开眼看向自己的手。
手上涂满白白的药膏,又拿过纱布绑住,不一会儿便结束。
“还疼吗?” 章复池语气随意,将东西收拾好,但隐隐带着关心。
俞沉眠试着动动手,唇角勾起,轻松道:“没事,小伤。”
章复池这才略微生气,用着训诫口吻,道:“若不紧急治疗,这手伤只怕更严重,怎么如此不爱惜自己,你今天精神不太好,出什么事了?”
俞沉眠忙抬眸,他极少生气,现在的语气倒还有些叫人害怕。
“昨晚没睡好。” 俞沉眠胡乱编了个借口。
章复池轻轻握住她的手,极致温柔,将视线转到俞沉眠的眼下,白嫩的肌肤确实带着乌青,眼里少了些光,整个人疲倦不堪。
目色灼灼,似乎能将她从里到外看透,她顿时手足无措,刻意忽略他的目光。
半晌,猛地将手抽回,道:“我累了,先回去了。”
“诶……我送你回去。” 章复池追过去。
俞沉眠眼睛都不眨,直接加快脚步,下了楼。
章复池紧跟其后。
店小二肩上披着一条毛巾,有几分忐忑,烫伤了章公子的朋友,还不知他以后会不会来。
章府,日头正好,侍从们一波一波地清扫庭院。
孜然扶着薛照颜出来赏花。
“小姐,难道我们就要忍气吞声下去吗?” 孜然胸口闷着口气,没处可发。
薛照颜轻瞟她一眼,隐有怨气,坐下道:“姑母心向章哥哥,我如何去争,如何去抢?”
她又长叹口气,“何况是颜春惹的祸,你去找俞沉眠做什么,俞沉眠与章哥哥同为学子,关系匪浅,现下我在他心里定是个恶毒女人!”
这通话一说,孜然动了动嘴,她纵是有千万般法子,可自家小姐不主动争取,她是有心无力。
孜然拉住小姐的胳膊,哄劝道:“小姐,您的身份怎么也比外头没来历的人强,章夫人再怎么向着章公子,也不会冷落了您啊。您现在不抓紧章公子的心,恐怕就没机会了。”
薛照颜在府中受尽宠爱,不屑干争风吃醋的事,可始终难以忘却桥廊所受羞辱,在孜然的蛊惑下,她逐渐动了心思,她何等尊贵,竟连几个外人都比不过吗?
蓦地,一阵脚步声匆匆而过。
薛照颜侧头看去,四五个仆从抱着书册、画轴走向前方,仔细看去,封面隐约泛黄,这是尘封久了,起了霉菌。
日光清洒下来,透过树枝,光影斑驳。
“都当心点,这是公子钟爱的书,弄破了都没好果子吃!”
千山抱着一堆书,跟在最后。
薛照颜转动眼珠,走了过去。
千山不便弯腰行礼,只低声唤了声薛小姐。
薛照颜略一点头,仔细打量他手里的书,大部分都已陈旧,只表面几本较新,可折痕很浅,并未多看。
“你们这是做什么?” 薛照颜以帕子掩鼻,靠近才闻到一股霉味。
“薛小姐,今日天气好,奴才想着将书搬出来晒晒。” 千山脸上挤着笑,双臂抱着书,已经酸疼,要撑不下去了。
薛照颜皱眉凑近看,突然发现最上面一个画轴,竖着挂在千山胸前。
这画轴是最崭新的,看着也是细心保护。
薛照颜伸过手,想拿那幅画轴。
不料手才伸过去,离画轴二三尺距离时,千山微侧了侧身子,提着口气道:“薛小姐,公子的东西向来不让人碰。”
薛照颜手凝滞在空中,又尴尬地放下,轻声道:“不看就不看。”
薛照颜退后一步,让千山过去。
孜然默不作声上前,装作要扶薛照颜,可身子重心向后,正好撞上了要向前的千山。
“嘭”一声,书册撞击地面的声音震天响,滚落一地,千山应声倒地,一屁股坐在地上。
那幅画轴滑落下来,正好铺展在薛照颜眼前。
一个红衣女子跃然纸上,明媚动人,姿态万千。
薛照颜登时愣怔,竟是个女子!
千山冷汗直冒,着急跑过去,三五下卷好画轴,急道:“奴才笨手笨脚,您饶命!”
原以为只有个颜春,不料还有个女人,薛照颜气得红了眼,“将画拿过来,让我好好看看。”
“薛小姐,这幅画是公子随意而作,您不要放在心上。” 千山惊慌失措,事实上,他并未看过此画,公子千叮咛万嘱咐,不让人接手。
今日他是大难临头了。
“孜然,拿过来!”
“是!”
孜影得意一笑,冲着千山而去。
她握紧轴身,用力争夺,千山拽的紧,她猛地向外一拉,千山依旧不松手。
这副模样,愈发惹人疑惑。
薛照颜眸子转冷,警告道:“看来这幅画十分妙,我一个人不敢独享,不如叫姑母一起来大饱眼福?”
千山闻言,面色煞白,登时松了手。
孜然夺过画,嚣张瞪了他一眼,将画一抻,铺展在薛照颜面前。
薛照颜细细看去,越看越恼火,画中人姿色绝艳,眉眼生动,连头发丝都张扬飞舞。
一切作品皆饱含自己的情意,作画人定倾注了炽热情意,否则是画不出如此耀眼的人。
薛照颜羞恼不已,“将画还回去!”
说完便朝着房门跑去,噔噔噔的脚步声能听出情绪坏到了极点。
“小姐!”
孜然不解喊出声,跺了跺脚,将画扔给千山,追了过去。
千山紧紧抱住画轴,站在原地半天,思忖着该如何与公子说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