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至少没那么糟糕,不是吗?至少不是未成年?而且这只是个想法,它从未实施,我……”
深邃浓郁的五官实在是个加分项,汤姆的道歉变得格外真诚。
但前后翻转的态度让春张知道,他并不像表现的那样诚恳悔过,至少在误会她想要囚禁时,汤姆并没为他的行为道歉,一切只是权衡利弊后的最优解。
“你!个!变!态!”
春张一字一书本,用尽全身力气,重重朝被囚的骗子砸去,咬牙切齿地发泄怒火,
“难道我还要感到庆幸吗?因为你选择了我?因为你屈尊爱上我,然后耍的我团团转?”
汤姆没有还手,承受春张发泄的全部怒火,只是抬手格挡不时朝头挥来的重击,嘴里偶尔因为疼痛而发出闷哼。
不知道砸了多少下,到了最后,春张满头大汗,头发凌乱,抱着书坐在地毯上,胸口因为情绪剧烈地波动而起伏。
汤姆被打的地方火辣辣地疼,伤口被掩盖在衬衫之下,唯一能博得恋人可怜的,只有眉角被划破的伤口,细长的口子涌出血来,将侧脸染红。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春张,手脚被铁链束缚,可怜又可恨。
春张别过眼去,严厉地拒绝汤姆的讨好,
“不,这是你应得的,得有人给你个教训。”
春张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收拾好情绪,
“好了,让我们将一切都摊开来说。讲讲你和桃金娘的事好了——”
春张本以为她能保持情绪的稳定,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整理一切,她早已精疲力尽。
但人的潜力是无限的。
“……我喜欢你,你却偏偏那样拒绝了我,可我认为你同样爱我,请原谅我,我只是希望能得到你的感情——所以我糊涂,错误地,选择桃金娘刺激你,唔!”
春张给了汤姆肚子一肘击,疼得他倒在床上缓了好一会。
“……可你总不肯给我反馈,我简直要走投无路,你总是矜持着,不肯让我明白,我没办法,得让你相信才好,让我知道你的真实情感……桃金娘的暗示很明显,所以,是的,我知道你躲在衣柜里——”
“啪!”
曾经的痛苦和羞耻涌上心头,春张扬起手将汤姆的脸打偏过去,牙齿划破口腔,汤姆嘴角流出血来。
“……但我并非你揣测的十恶不赦,以你的痛苦为乐,梅林的亚瑟,我对你的感情求之不得,当然,我的行为恶劣,但难道无法理解吗?人生来即有原罪,我又不是圣人,我渴望我喜欢的人对我展现出爱意,我希望我的感情能得到对等的对待……所以我享受你的追求,并刻意延长,隐瞒真相——”
春张抬起了手,汤姆闭上了眼,一副甘受责罚的模样,但春张捂住了脸,她低声啜泣,仿佛遍体鳞伤的人是她。
“可我不明白,如果这是我应得的,为我不坦诚、贪婪、罪恶地爱上一个孩子,那么为什么,在我坦诚一切,等待你的处决时,你却一次又一次的逃避,延迟。这除了增加我痛苦的时间,你难道能得到什么好处吗?”
过了好久,就在春张不再期望汤姆的回答时,他开口了,声音低低的。
“因为我不知道如何去处理它,我将它看作一场博弈游戏,你给我的反馈总是那样冷静稀少,我想,只要你再低头一次,再低头一次,我就把全部告诉你。”
春张不置可否,
“所以那场精致盛大的求婚呢?也是为了刺激我?”
“不。”
出乎意料的,汤姆否认了,他看着身旁的春张,脸颊还挂着泪珠,手伸出又在春张冰冷的目光下缩回,
“我知道那一切都是错误,你和我最后的一次争吵时,我就知道,所以我去信请你原谅。但我知道这并不能弥补你的伤害,就像现在这样。”
“所以我保留了部分真相,可我没再欺骗你,将道歉的时间延长,好让我准备礼物。”
“啊哈!”
春张鼓起掌来,她讥讽地说,
“礼物?拿来好了。”
从坦诚开始,就百依百顺的汤姆难得拒绝,他看着春张,轻轻摇头,
“所以你就随口捏造了一个礼物,赌我不会检查?”
春张被气笑了。
“你难道会放弃偷盗金杯,接受我的赔礼吗?”
“当然不。”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眼前人眼眸低垂,白衬衫上血迹斑斑,没人不心生怜惜。
可春张却清楚他恶劣的本性,直到现在还抵死狡辩,春张愣愣看着他,失望又迷茫,她慢慢地说,
“我没法相信你,里德尔,我没法相信你。我以为你喜欢我,以为你能够共情,你表演的太好了,将我骗过了,明明我知道你的本性。”
“后来,我以为你喜欢桃金娘,多么真情实感啊,你甘愿为她送出挂坠,可你又说这不过是一场表演。”
“从前我不知道,可直到我作为旁观者——如果你并非为了我手下留情才编造谎言——我才意识到,原来喜欢是能够表演出来的。”
“我该怎么判断呢?或许一转身,你就会为了获得自由和悬赏金,去傲罗那告发,说你不过是逢场作戏。”
春张紧惕地拿着魔杖站起了身,一步步后退到了门口,她下了决定,手抬起,对准汤姆的脑袋,
“我们连人质和劫匪都没法成为,你太可怕了。我会通知艾博他们,你被囚禁在这儿,就这样,我们结束了。”
“如果我的罪孽只能以死亡终结的话,请便。”
汤姆仰着头,毫不畏惧地看着春张,坦然用死亡威胁。
“你威胁不了我,你……”
“高调的行事让我拥有不少敌人,变革总会损害旧势力,即使在追随者中,也不乏想要杀死我的家伙。”
春张思索汤姆话语的真伪,最后妥协,
“我会将魔杖还给你,在你昏迷之后。”
“即使拥有魔杖,我也没法自己解开锁链。这锁链会压制魔力,妖精特有的工艺,这或许是它们不像巨怪或人鱼那样,被巫师赶到偏远的地方的原因。”
汤姆居然还有闲心讨论政治和历史,考虑安危的责任反倒落在了春张头上,她就快气疯了,
“这关我什么事?难道绑匪需要负责人质的全部人生吗?”
汤姆不为所动,只是静静看着她。
春张来回走动了好一会儿,努力将情绪平复,抬起魔杖威胁汤姆,
“好吧,就这样,告诉我开这该死锁链的魔咒,我会在你昏迷后解开束缚,就这样,你就自由了。”
谁知道汤姆却抬手护住了锁链,反倒赖上了春张,
“我不会告诉你的。我也不建议你这样做——我已经知道了一切,包括金杯和你的计划。如果我是你,要么杀人灭口,要么干脆继续囚禁下去,一个被锁着的麻瓜有什么威胁呢?”
汤姆条理清晰地陈述好处,劝说春张继续囚禁他,
“赫普兹巴夫人喜欢我不是吗?你不用再去寻找别的合适人选,布莱克的出逃无疑会增加你再次绑架的难度,取信赫普兹巴夫人也会更难。”
“而我不同,我早与赫普兹巴夫人有了联络。相反,如果你放了我,我会留心赫普兹巴夫人身边的所有情人,认出你或许不难。”
春张看着他,哑口无言,她似乎无路可退,只能沿着汤姆制定的道路走下去。
囚徒反倒成为了指挥家。
春张越想越憋屈,那点消散的火苗遇风爆燃,她张握着拳头,
“我们还没算布莱克的账吧,我跟你说过,我准备了半年,而你却将他放走了。”
事实并没有放走,那可怜的家伙还关在袍子口袋里呢。
但涉及到钻心咒,他没法将这事坦白。
汤姆心虚地躲闪目光,春张却瞅准时机,一拳砸了上来。
世界陷入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