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到了陈碧云和郑思合刚离婚那会,把家里中所有自己的东西都带走了,但唯独没打算带走她,她像是身外之物,没有半点值得她留恋。
那天周六,一大早,她是在争吵声中被吵醒的,玻璃杯摔碎的声音。
她悄悄地挪到门前,露出一条缝隙。
陈碧云拖着行李箱坐在沙发边,低着头一言不发。
郑思合声音嘶哑,像是在克制着什么:“鲤鲤还小,跟着我不方便,你带她走吧”
陈碧云想也没想拒绝了:“我带不了她”
“陈碧云”郑思合猛的提高声音“你自私要有个限度”
那是郑茜微长那么大,第一次见到郑思合那么失态,印象中父亲的形象,和蔼而温柔。
“我自私?”陈碧云冷笑一声,“郑思合,你搞清楚,当初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生下她,这么多年,你束缚着我还不够吗”
郑茜微站在那,浑身发冷,看着郑思合气的整个人都在抖。
她知道,陈碧云一直都不喜欢自己,看她的眼神从来都是淡淡的,像是看一个可有可无的摆件,只是没想到,她连个行李都比不上,她是拖累,从刚出生就是。
可她还是冲了出去,哭着抱着陈碧云的腿:“妈妈,不要走,不要丢下我”
陈碧云僵了一下,低头看她,眼神复杂,却终究是掰开了她的手:“微微,听话,妈妈会回来看你的”
郑茜微死死抱着,不肯松手,眼泪直往下掉:“妈妈,我会听话的,我以后都会听话,我不会给你惹麻烦,你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陈碧云闭了闭眼,狠心推开她:“妈妈要走了,以后要听爸爸的话”
郑茜微踉跄的退了几步,还想去追,被郑思合一把抱住。
“鲤鲤乖”郑思合声音干涩“爸爸以后会好好照顾你……”
郑茜微挣扎着,哭喊着:“妈妈,不要走”
却眼睁睁看着陈碧云推开门,再关上,自始至终,没再看她一眼。
……
“……鲤鲤”
混沌的疼痛中,有人在低声呼唤她,声音很轻,却执拗的穿透梦境将她从冰冷的记忆中拉出。
浑身发冷,下意识的蜷缩身体,直到被从沙发上抱起,落入了一个怀抱。
他的怀抱很温暖,郑茜微不由自主向他靠近,微微睁开眼,视线模糊,看清楚之后,指尖抬着想去碰他,却又硬生生停到了半空,眼泪转而不受控的往下落。
“疼?”他低声问,询问间,已经主动的抓起她的手,放到脸边。
郑茜微无声的流泪,指尖轻轻的碰着他的脸,摇了摇头,又点头。
她浑身很难受,无力地靠在他怀里。
“贺琛……”她一遍遍地叫他,声音都是哑的,眼泪掉的更凶了。
贺琛答应着,把她放到床上,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碰到一片滚烫,眉头皱的更紧了:“发烧了”
郑茜微很迷糊,闭着眼睛感觉到他要走,紧紧的抓住他袖口,喃喃道。
贺琛听不清她说什么,耐着性子跟她说:“我去给你拿毛巾”他哄了好半天,郑茜微才松开。
被冷水浸湿的毛巾敷在头上,郑茜微起初皱了下眉,贺琛把她眼泪擦干。
郑茜微一直在挣扎着说话。
说着,眼泪就又滑出来了。
贺琛凑近,声音放轻,低哄着问她:“在说什么”
这句话问了好几遍,郑茜微才听到,又说了一遍,那人似乎终于拼凑出那句让他心头一疼的话。
“别不要我”
贺琛沉默了好一会,他坐在床边,手指轻轻握住她的手,掌心温热,无声中告诉她。
“我一直在”
窗外夜色沉沉,雨声不断,床头一盏小灯,留他独自想了很久。
郑茜微也分不清是不是梦境,她印象中那天就是这样的,只是第二天一早,她没看到他人,只有桌上摆的早餐。
夏汐泠觉得这两人都太端着了:“然后呢”
郑茜微想了想,她发了烧,之后一连几天都没了胃口,她刻意不跟贺琛说话,发现他也不说,既然这样,她也就耗下去。
但终究是做了很多幼稚的事情,为了引起他注意,她还是试探性地去做一些他之前不让做的事情,当然也没有真的做,但是他确实也不咋管了。
他对她很纵容,但是却没了以前的那种亲密,郑茜微有时候觉得,贺琛有可能是真的烦她了,但有时候又觉得他看她的眼神很复杂。
夏汐泠笑了:“所以你后来就真的低头了,把毛病都改了”
郑茜微一脸愁思:“我后来想想,我说的确实挺过分,他不理我,我真的好难过”
“你完了,你这是彻底离不开他了”夏汐泠啧啧两声,得出结论。
郑茜微沉默着,没反驳。
夏汐泠好言相劝:“不过不是我说你,你也得改改你的毛病了,对身体真的不好”
郑茜微经历了这次事情深有体会:“我知道的”
夏汐泠看看她,沉默了一会,伸手突然去捏她脸,郑茜微都被捏习惯了,也不躲。
“你听我说”夏汐泠难得露出点正经的神色“你妈那样,那是她眼瞎”
郑茜微一愣,没想到她说的这么直白。
“干什么这样看着我”夏汐泠被她诧异的眼神盯得不自在,又扯了扯她脸颊“我之前那是为了见你,不得不讨好她,见面都快给她行礼了”
郑茜微看她别扭样,终于噗嗤一笑,脑袋里已经浮现出那画面了。
“严肃点”夏汐泠皱了皱眉“我跟你说,你这样的,性子软,长得甜,还死心塌地对人好,我都想把你揣兜里带走,但凡我是个男的,或者我比你大二十多岁,哪还有贺琛啥事,还有你妈啥事”
她抽张纸巾,粗鲁的替她擦眼泪。
郑茜微睫毛扑闪了几下。
“至于贺琛,你信我,那男人就差把离不开你写脑门上了。”夏汐泠一把揽住她肩膀抱住她“他要真的受不了你缺点,就不会这么好几天一直留下来,他不说话,可能就是气你一脸无所谓,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
“感情里,一定不要怕矛盾,但一定要解决矛盾”
郑茜微觉得很有道理,把脸埋在她肩膀上,声音闷闷的:“夏夏,谢谢你愿意听我说这些”她是真心的,这些话憋在心里这么久,也只能和她说一说。
夏汐泠没少听她说谢谢,翻了个白眼:“跟我还客气,肉麻死了”掩饰不住的嫌弃,但是声音却还是笑的“真要谢我,就有点实际行动,请我吃大餐”
郑茜微笑了:“好,你挑”
被她开导了一番,郑茜微也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了,这一晚上,她认真敷了脚。
夏汐泠说好的熬夜,结果也没熬成,零食也被她收了起来。
她洗完澡,发现郑茜微坐在卧室书桌前,埋头认真写着什么。
“你在干什么”她边擦头发,边往过看。
郑茜微抬头,也没藏着,认真地跟她说:“我在写检讨书”
夏汐泠毛巾差点掉地上,须臾后,啧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