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茜微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陈映仪看了看手腕上的表,面无表情地说:“还有九分五十秒”
郑茜微瞬间回神,连带着眼睛都亮了,她赶紧把包里的那份脚本拿出,斟酌一番开口:“陈老师,您可以先看一看,可能会有很多不好的地方,您请多担待。”
一句陈老师或多或少藏了点试探的小心思,也是减少了许多距离感。
事实证明,在听到这个称呼的时候,对方确实抬眼看了过来,神色间是她看不出的平淡,不过也就是一秒钟,陈映仪就挪回视线,不经意间看到小姑娘的手不自觉地攥着衣摆,手指微微泛白,低头的那瞬间轻微扬了一下唇。
接过那份脚本材料翻开,每天公司里烂七八糟的文件一大堆,字看多了都嫌烦,这上面的字体倒是规整,倒像是学生写的字一笔一划,却很娟秀,有几分赏心悦目。
郑茜微心里有些发怵,面对专业艺术家不自觉的敬仰与紧张,促使她不自觉的去观察她的每一个神情变化。
不过其实没啥用,陈映仪确实像别人口中说的那样,看起来冷冰冰的,没什么特殊的表情,或许是因为那双眼睛狭长,是那种带有攻击性的美,眼尾轻挑,不自觉的就给人一种傲慢不好相处的感觉。
“和《春色盎然》风格有些相似”她大体上看了一遍,几乎是从一开始就看出了。
“是看过您的作品才触发的灵感,很喜欢这种历史与文化相结合,又可以从中有所启发,感觉您的作品让我有一种真正接触艺术强大的一面”郑茜微没隐瞒,其实姜黎初提到她的时候,她并不是很惊讶,因为陈映仪这个名字早在高中时期,就已经时常被写进作文里,后来到了大学,她的事迹更是成为专业课老师时常挂在嘴边的例子。
陈映仪不仅仅代表着一名舞蹈家,更多的是一种信仰,是她的精神与勇气。
郑茜微此刻灵动的目光里多少是掺杂些崇拜的,眸色清浅如画,藏匿着数不清的光芒,看人的时候莫名带着几分专注,当然更多的还是期待。
陈映仪:“你应该很清楚,一整个舞蹈节目全套下来,需要设计策划的步骤有多繁琐,我不能保证能按时完成。”
或许这就是姜黎初的顾虑之处,但当下,也只能尽力而为了,不过她说这话,是同意了?郑茜微浮出喜色,连忙说。
“我很清楚。所以希望我能和老师一同努力”郑茜微弯唇,眉宇间抑制不住的喜悦。
车子最后行驶到华纳酒店,郑茜微看看周围,大致就猜到了。
她没准备多停留:“那陈老师,我们下次见”
她下了车,从手机上约了一个网约车,在路边等车的期间,无意间瞥到了旁边一家药店,然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朝那走去。
……
晚上九点,不知道来来回回灌了多少酒,那位最难缠的客户才终于喝趴下,被人搀着带出去。
助理温煦坐在楼道的沙发上都快睡着了,听到动静连忙起身,门一开,正好对上喝的醉醺醺脸红成猪肝的魏总。
迎面就打了个酒嗝,醉呼呼地回头絮叨:“小陈总,我们下次再会,我真是太欣赏你了”
温煦靠边让出路,本是垂着眼皮看到人出来:“魏总您慢走”
哪知道这句话那个魏总不但没走还在路过她跟前的时候莫名其妙的停下来了,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她,不自觉抬起手朝她脸伸去:“这陈总身边都是清一色的美女啊”
温煦掀起眼皮装作不经意的退了几步躲开了,面上还是挂着笑,毕竟这种情况也很常见:“魏总的赞美我收下了,喝酒伤身,回去好好休息。”
等人走了,她才翻了个大白眼,转身进屋。
陈映仪坐在座位上,几分懒散的倚靠在座位上翻着那份合同,脸颊此时已经微微泛了红,但那双眸子却依旧透露着清醒与清冷,眉头微微蹙着。
温煦攥着药瓶的手松了松,轻吐了一口气,扫了一眼桌上摆的空酒瓶,眉头突突直跳。
她在公司这么多年,也明白应酬避免不了的喝酒,陈映仪典型的工作起来不要命,但也没见过她喝多的时候。
看着自家老板淡定自若地将合同塞进包里,行为举止直接看不出什么醉意,忍不住拍马屁:“陈总,您真是太有实力了,郑小姐还担心您,给您买了解酒药,没想到您根本……”
还没等他说完,陈映仪突然起身,步子匆忙的朝着卫生间走去,随后门砰的一声伴随着上了锁的声音,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里面传出的声音。
“yue”紧接着一阵阵咳嗽声。
温煦扶额:“……”
“马总那边,商谈的怎么样了”陈映仪上了车,整个人歪在椅背上,胃里如同被针扎密密麻麻的疼,她强忍着吸了口冷气。
“宋助理跟我说,宴总还在商谈中”温煦低头看平板的时候,慢半拍听出了她声音中的颤意,察觉出不对,一扭头,看到陈映仪闭着眼靠在那,手捂着胃,猜到她胃病犯了,神色瞬间紧张起来:“陈总,您是不是胃疼了,要去趟医院吗”
“不用”陈映仪捂着胃,额头不自觉的冒冷汗:“回家吧”
“可是……”温煦话没说完,就被打断。
陈映仪:“最近还有什么行程没完成吗”
陈映仪很讨厌去医院,这是她刚来她身边的时候就听说的事情,但是陈映仪身体并不是很好,大多时候都是硬挺过去,看她态度已决,温煦也便没再劝,如实汇报。
“陈总,近期两周的工作行程都已经提前提前完成了”温煦看着提前将近两周完成的工作,只觉得视觉冲击太大了,她当然能猜到陈映仪这段时间拼命工作,到底为了什么。
或许那个姑娘永远不知道,其实在她第一天出现的时候,陈映仪就已经动摇了。
虽然多少有点不可思议,一向果断的人会被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说动,不过又莫名觉得这很合理,陈映仪天生就是活在聚光灯下的,那封闭的温室始终是困不住她的。
陈映仪眼睑轻耷,捏了捏手里的药瓶:“这一个月公司的事就让公司各个部门人员打起精神,你帮着看着点,有事情及时跟我汇报”
资本家的任性或许是普通人理解不了的,她的潜意识告诉她,总裁是要休年假去了,公司上下人员要忙乎了。
“那老爷子那边……”她悄悄看了一眼陈映仪。
“先不用管,等瞒不住了再说”陈映仪闭上眼睛。
车子停到御林港湾,陈映仪似乎睡着了,温煦没好意思叫醒她,一边刷平板,一边等她自己醒来,可是一直过了半个小时,陈映仪都没有一点醒来的迹象,她不由得有点担心要在这睡一夜了,正当她这样想的时候,车窗被从外面轻敲了敲,她视线从平板上抬起,看到来人,眼睛微微瞪大,反应了几秒,连忙下车。
面前的男人面部线条生的极其柔和,一双眼睛望过来温柔的仿佛能融化冰雪,温煦好像已经挺久没见过陈映仪很少提起的这个塑料老公了,都快忘记有这个人了,不由得有点惋惜,长得这么好的一张脸被这一家子衬得毫无存在感:“宴总”
宴裴生:“她睡着了?”
温煦:“……”
“陈总喝了好多酒”她如实交代。
宴裴生眉头轻皱,没再问直接去开后门,果然看到她靠在后座一动不动,一只手还捂着胃,他想也没想:“陈映仪”
后座女人似乎感觉到嗖嗖的风,有点不满的拽着自己外套。
宴裴生压着火气,继续喊她:“陈映仪”
温煦:“……”
“干嘛”陈映仪有点不耐烦地情绪压都压不住。
宴裴生看她眼皮也不抬,就连脸上也全是不耐烦:“下车”
陈映仪踹了一脚车座:“烦死了,一直喊什么”掀起眼皮,拿上自己的包,准备下车,她显然是喝多了,动作都比平时莽撞了很多,下车时,脑袋直接撞在宴裴生掌心上了,然后一歪一晃的往院内走。
宴裴生关上后车门,转头看向温煦微点了个头:“今天辛苦了,早些休息”
陈映仪进了屋,鞋也没换直接躺沙发上了,包还紧紧搂在怀里,宴裴生扯也扯不出来,没办法只能放弃,转身去给她泡醒酒汤。
等他再回来,沙发上的人不见了,还没等他叫,就听到洗手间传来呕吐声,他放下杯子,走到洗手间门口发现门露了一条缝,没完全锁上,陈映仪坐在地上,注意到这边的声音,伸手就要关门。
宴裴生反应极快挡住门,阻止她,陈映仪吐得完全没了平时那冷艳难以接近的模样,脸色白的吓人,眼睛里浮出一层水雾,模样可怜极了。
“你出去”
宴裴生嘴唇紧抿着,下颌线绷紧,似乎在压抑着情绪,俯身抱起她就往外走,声音冰冷尖锐:“去医院”
陈映仪眼底瞬间浮出恐惧,挣扎着:“我不要去”
宴裴生按住她,不理睬,只顾往外走。
“老公”
宴裴生整个人瞬间僵住。
“我不想去医院”
或许,宴裴生在这之前从来没见过陈映仪用这种近乎乞求的语气求他,他看着她难受到皱起的眉头,转身抱她上楼:“我把医生叫过来给你看看”
陈映仪被放在床上,给她脱了鞋和外套盖上被子,刚要转身出去,陈映仪突然拽住他:“你要去哪”
宴裴生看看被拽着的袖子,顺着看向她,叹了口气:“我去给你拿醒酒汤”
陈映仪不撒手,见状他转身握住她的手,语气放轻:“我一会就……”
“老公,我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