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镜界中下起了一场铁币雨。铁币如冰雹般砸落在地面,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素商静静地立在钱庄废墟的顶端,她的身影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孤独。她手中紧握着往生笺,这是一种能够燃烧的纸张,此时却在她的手中化作了一只火凤。
火凤展翅高飞,它的羽毛在夜空中燃烧,将漫天的铜钱都熔化成了滚烫的铁水。铁水如流星般坠落,落入了归墟之中,发出嘶嘶的声响。
当最后一滴铁水坠入归墟时,现实世界中的伪银锭突然腾空而起,它们在空中飞舞着,如同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操控着。这些伪银锭在钱庄的穹顶上拼凑出了一幅紫微星图。
迦楼罗站在一旁,他的碧眼映出了星图的缺角,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三年前你截下那批陨铁,不就是想补全它吗?”
话音未落,迦楼罗突然如离弦之箭一般冲向冰棺。冰棺中的户部尚书的尸身,竟然在这一瞬间睁开了空洞的眼眶,一股阴森的气息从他的身体中喷涌而出。
随着这股气息的释放,虎符中飞出了三千阴兵。这些阴兵身披黑色铠甲,手持寒光闪闪的兵器,它们的面容狰狞,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令仪见状,她的白发如蛇般舞动起来,瞬间缠住了阴兵们的咽喉。阴兵们挣扎着,却无法挣脱令仪白发的束缚。
就在星纹触及虎符的一刹那,百年前的战场嘶吼声如潮水般灌入了令仪的脑海。她的眼前浮现出了一片血腥的景象,刀光剑影,喊杀声震耳欲聋。
在这片混乱的战场上,令仪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她站在帅旗下,手中紧握着令旗,令旗上染满了星砂。而这令旗的形状,竟然与她如今左臂上的星纹一模一样。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刺破地窖的缝隙时,那坚固无比的九连环锁已经碎成了一堆齑粉。曲玲珑轻盈地踩着迦楼罗的断指,如同踩着一地破碎的月光,她的动作优雅而决绝。她将那星轨仪的核心缓缓地嵌入冰棺之中,仿佛在完成一场庄严的仪式。
“你以为这只是一个普通的零件吗?”曲玲珑的声音突然在静谧的地窖中响起,带着一丝戏谑和嘲讽。她的目光如炬,紧紧地盯着冰棺中的户部尚书,似乎能透过那厚厚的冰层看到他的灵魂。
就在这时,曲玲珑突然猛地旋动了星轨仪的核心,刹那间,冰棺中的户部尚书的尸身像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所唤醒,猛然坐了起来。他的双眼空洞无神,却透露出一种令人心悸的诡异。与此同时,原本安静地放置在一旁的虎符突然发出了一阵清脆的裂音,仿佛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地撕裂开来。
“这才是真正的阵眼!”曲玲珑的声音在这一刻变得冷酷而决绝,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站在一旁的令仪见状,毫不犹豫地将自己那布满星纹的左臂猛地插入了户部尚书的尸身胸腔之中。只听得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撕裂声,令仪硬生生地从尸身中扯出了半块龟甲。龟甲上的纹路错综复杂,隐隐透露出一种古老而神秘的气息。
“盐税案贪的从来都不是那些白银,而是这十万将士的埋骨之地!”令仪的声音在颤抖,她的手紧紧地握着那半块龟甲,仿佛那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
而此时,倒在血泊中的迦楼罗却突然发出了一阵癫狂的笑声。他的笑声在这封闭的地窖中回荡,让人毛骨悚然。随着他的笑声,他鼻环上的金属突然崩裂,溅出了一滩黑色的毒液,散发着刺鼻的恶臭。
“你们现在才明白吗?”迦楼罗的声音充满了嘲讽和不屑,“星轨仪所需要的,从来都不是修正,而是吞噬……”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咽下了最后一口气,那未尽的话语,如同一个诅咒,萦绕在众人的心头。
在地窖的一角,素商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她的手中握着一叠往生笺,那是她为这场血腥的闹剧准备的最后一点慰藉。她轻轻地将往生笺点燃,看着那火焰在黑暗中跳跃,仿佛是在为那些逝去的生命送行。
当最后一叠往生笺化为灰烬时,那灰烬却像是有了生命一般,缓缓地凝聚成了户部尚书的虚影。虚影的面容模糊不清,但却透露出一种深深的哀伤和无奈。他缓缓地向素商走来,将那完整的虎符递到了她的手中。
“三百年了,也该是清账的时候了。”户部尚书的虚影轻声说道,声音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空灵而悠远。说完这句话,他的身影在素商的眼前渐渐消散,如同烟雾一般,慢慢地融入了周围的黑暗之中。
随着虚影的消散,令仪的星纹突然像是被一股寒风吹过,原本闪耀着微弱光芒的纹路瞬间被一层薄薄的冰霜覆盖,整个星纹变得黯淡无光。而那由伪银熔成的星图,在缺角处,竟然浮现出了裴执眉间的那颗朱砂痣,宛如一颗血红色的泪滴,静静地滴落在这无尽的黑暗之中。
曲玲珑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她轻轻地将手中的龟甲抛入井中,龟甲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然后准确地落入了井中。转身时,她手中的金算盘突然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原来是其中的九颗珠子突然脱落,掉落在了地上。
曲玲珑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容:“下次见面,我可要收利息了。”她的声音平静而冷漠,仿佛这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说完,她缓缓地提起裙摆,红色的裙裾如同一朵盛开的花朵,轻轻地扫过满地的伪银残渣。
就在这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那些伪银残渣中的星砂似乎受到了某种力量的牵引,从缝隙中缓缓渗出,然后迅速凝结成了一只幼狼的形状。这只幼狼栩栩如生,它的毛发、眼睛、牙齿都清晰可见,仿佛是一只真正的狼。
令仪见状,心中一惊。她连忙俯身拾起迦楼罗的断指,仔细观察着断指上残留的星砂纹路。当她看清那些纹路时,心中的震惊更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这些纹路竟然与皇陵壁画上的祭司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