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秦青蔓道。
人都到齐后,姬绍费力地开口,气若游丝:“寡人重疾缠身,恐不久于世。若寡人去了,卿等宜尽心辅佐太子,太子尚年幼,由正卿何复辅佐他。”
众人参拜领命。
姬绍看向三个弟弟:“为和好诸国,今使寡人诸弟出仕,公子瑄仕周,公子晟仕秦,公子良仕陈,五日内启程。”
之前因为姬良和胡奚给众臣下毒,姬绍便想将姬良外派他国,不想事情接连不断,就拖到了此时。
三人再拜,接受姬绍安排他们出仕之令。
秦青蔓顿时愕然,姬绍仍是不愿杀死三个弟弟,还分别令他们出仕,虽说这样可以牵制他们,但是仍然不能以绝后患!她垂眸思索着,眼底掠过一丝狠毒。
对于出仕一事,姬瑄坦然自若,他对周王畿较为熟悉,他的母族单国还是王畿内最有影响力的家族,王畿距绛都也近,只需两日便可抵达。照当下千钧一发的局面,他去仕周便是最好的安排了。
秦国虽然是晋国的邻国,同晋国接壤,但是秦雍都离绛都很远。而陈国和晋国不接壤,陈国都城宛丘到绛都的距离,和雍都距绛都差不多远。君兄令晟弟和良弟分别出仕秦陈这么远的地方,便是想让他们与国内断了联络。
姬晟心中一阵惊慌失措,仿佛有乌云聚顶,压得他喘不过气来,雨水肆虐地倾泻,淋得他狼狈不堪。
君兄安排他出仕秦国,秦国可是君兄的妻族,到时候他还不被秦伯看管得密不透风。那他……费尽心思的筹划可就全部泡汤了!
严骏想出言阻止姬晟仕秦,但看到旁边比他官职高的五个卿都没有说话,便也不敢开口。
胡奚的怨恨与不满在心中叫嚣着,这短短几日姬良就要去仕陈了,根本来不及行动。但他绝不会善罢甘休,就算太子姬丰即位了,他也能让姬丰的君位坐不稳!
众人退下,姬良迅速跟着胡奚走了,姬晟则和祁彰严骏黯然离开。
姬瑄见姬晟和姬良分别在六卿中拉帮结派,已经在国内形成了两股势力。
他回头看了一眼中军将何复,上军将谷阙,上军佐林奉,下军将梁序,想必这四卿是遵从姬绍之令拥立太子。秦青蔓还有秦国的势力拥立太子即位。
这些势力盘根错节,晋国不日便要掀起腥风血雨了,卷入其中便会遭粉身碎骨之祸。姬瑄认为眼前最重要的是审时度势,谨慎行事,方可保全自己和妻儿。
离开绛宫之前,姬瑄去向楚薇道别,却见楚薇脸色灰暗,面上没有一丝血色。
“阿母!你怎么病的这么重?”姬瑄惊讶不已,他每一次来看楚薇,楚薇的病情都会加重,但这一次他觉得楚薇病的比君兄更加严重。
“瑄儿,阿母没有大碍,只是身子有些虚,阿母每天都在吃药,调养些时日就好了。”楚薇的声音格外虚弱。
姬瑄稍稍放下心来:“阿母,孩儿今天来是道别的,君兄派我们三个兄弟出仕诸国,派孩儿仕周,孩儿此去,便不能为阿母尽孝了,望阿母保重自己。”
“你……去王畿便很好,去了就不要再回来了。”楚薇艰难地道,神色郑重又肃然,说着说着她便猛烈地咳嗽起来。
话音刚落,楚薇就吐出一大口血,颜色是幽深的黑紫色,触目惊心。
姬瑄见状大惊,欲抬手去搀扶她,不料楚薇竟当场就咽了气。
“阿母,阿母——”姬瑄哭喊着,豆大的泪珠从他脸上滚落。
由于出仕之事紧急,姬瑄和姜云陵只好在几日内草草地为楚薇办完丧事,他们身着雪白的孝服,跪在灵前流泪,匆匆安葬了楚薇。
姬晟府邸,姬晟正在收拾东西,他可得把家里的钱和珍宝都带上。他真怕留在家里全被盗贼给偷走了,那样等他从秦国回来不就变成个穷光蛋了吗!
姬晟收拾完钱财后,对面前的一众舞姬道:“爱妾们,本公子仕秦要携你们一同前往,我们永远不分开!”
“谢公子。”舞姬们娇语道。
姬晟的妻子郑嫣大步走过来,秀美的眉宇间透着英姿,她厉声道:“这些一个都不准带!带着她们真是太累赘了,你还以为去秦国是去享福的吗!”
“那至少让我带着这个吧,她是我最宠爱的小妾了。”看着郑嫣气势汹汹的样子,姬晟有些害怕,但看了看娇滴滴的爱妾,仍想讨还还价一番。
郑嫣眸子间溢出凌厉之色,绝不妥协:“我说不准就不准!”
郑嫣又命仆人将这些舞姬轰出去,她早就看她们不爽了。
“你怎么可以这样。”姬晟眼睁睁看着舞姬被轰走,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舅父和姨父还在外面等着呢,快走。”郑嫣催促道。
姬晟无法,只能妥协。大门外,姬晟拉着祁彰的衣袖,依依不舍:“舅父,我不想去秦国做秦臣。”
“君命不可违,你先去秦国,日后舅父会想办法接你回来的。”祁彰安慰姬晟。
周王畿,洛邑。
数辆马车驶入王畿内,姜云陵和姬瑄坐在其中一辆马车中。其他马车里装着他们几乎全部的家当,因为姬瑄仕周,也许一辈子都回不到晋国了。
姜云陵抱着儿子姬煦,姬瑄抱着女儿姬若,因为路上颠簸太累,姬煦和姬若都睡着了。
姬瑄眼中犹蕴含丘壑,面容透着沉着冷静和云淡风轻。
姜云陵眸间充盈着莹莹的希冀,尽管他们离开了绛都,但仍然可以在王畿好好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