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藤将主人围住,成花牢,不时在风的推波助澜下刮蹭主人的肌肤,它们想要一点点,它们只要一点点精血。
可是不能伤害主人。
开在蓝天之上的花,收获不到主人喂养的精血,无法在白日光下存活。
白日光耀眼,是噬血的鞭笞,生生将花蕊吸食殆尽,一朝枯白,繁盛的花牢像剥了皮的香蕉,向外向下软塌坠地,倒在元心四周。
屏障坍塌,元心灌溉出来的保护色,虚有其表,无法保护自己。
倒地的藤脉,像一根根导火线,失控地从根,传到花,一脉枯黄,为苍白大地着色,化作带着茶红的土壤。
看吧,元心暗想:还是有用的,白色荒芜的地界有了土壤的肥力,再耕耘就好。
茶红色的土壤?为什么偏偏做出茶红色?
“罪臣恭请王爷离开。”
一块杯瓦碎块,出现在蹲着的元心眼尾扫得见的地方,上面雕着兰花草的一络脉叶。
元心哭得更凶了,箍紧自己:“你害的,你害的,你回来——我、我——就原谅你——”
茶水漫漫,新鲜土壤,混着清茶的闷香,侵袭,“父亲——”。
“我原谅你了!”
此刻,言雨生的声音清晰地传到耳边。
这声原谅对元心来说,不是佛光的救赎,而是地狱的呼唤。
“你也原谅我好吗?”
元心止住哭泣,有人请求我的原谅?
镜像里,他瘫倒在地,松懈,四肢舒展,挂住笑容,原来不只我有错,他深呼吸,闭上眼睛。
他人也有错。
原谅我?元心躬身,缩成一团:那我哪里错了?
渐渐笑容缓和。
是?
是活着吗?眼角落泪,泪水同茶水混开,作画的不是血而是红茶,吴明——,救我——
房间外,言雨生说了好多好多话,房间里却久久没有动静,不传出命令,没有声响。
吴明丢开言雨生,簌~,枝叶摩擦声,起风了?
门旁的眠竹侧身看向发出动静的地方,是言雨生跌落花坛,而那黑衣人直冲向着这边,眠竹躲开,吴明破门而入。
花坛里,言雨生被枝叶划伤,骂骂咧咧地起来,午日的阳光,为这场剧打上刺眼的,烦躁的灯光。
四周的回廊,檐下,草丛后面,多的是旁观闹剧的宫人。
若你吼上一句,他们必定轰散,让你捉不住影子,你也就不在意小丑竟是我自己。
毕竟观众雌伏于你的怒颜,不敢取笑于你。
吴明进殿看了一圈,空荡,他掀了帐帘,“嗒嗒”,珠帘清脆,安人心魂,看得床上被子缩成一团,这个炎夏——
吴明扒开被子,在血迹斑点的被子下,他找到了就要窒息的人,他抢过元心用来捂耳的枕头,“太医!吴公公叫太医!”。
吴明抱着虚脱的人出来。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言雨生看见元心被抱着出来,人同衣服软瘫又潮湿,不过半刻钟头,他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顾怀!”
“顾怀!”
言雨生要跟吴明抢,元心全身细汗密布,手脚冰凉,拾掇不起来,这人就没有力道,像死了一样。
死了?言雨生疯了般抢人,“给我,给我,快把他给我!”
“走开!”吴明踹了言雨生,抱了人奔向太医院。
论腿脚,言雨生敌不过吴明,现在最紧要的是元心的情况,言雨生没在跟上去胡闹。
言雨生不理解,好好的人,怎么变成这样?
他热乎的手,粘过冰凉潮湿的人,手背上的血迹。
红?
他不过是说了元心几句,没有要元心补偿的意思,若是哪些混账事都是真的,他可以接受,他可以原谅。
言雨生:哪些秘密随先帝都一块入土了,我计较什么,你若爱他,想随他死,那不行,那不准!
人生若只是初见,何来相恨成欢,语罢不休。
/
眠竹:他是谁?
这场喧闹,体力上的较量,眠竹没有话语权,吴明抱着公子出门时,公子的样子,激得他的一阵发麻。
他从小跟着公子,公子哪来的这段深交?把自己弄得半死不活?
这黑衣服的人又是谁?
唉,公子身边的花花柳柳真多。
眠竹自叹不如:公子的命哪里需要轮到他担忧?
正殿里,沉迷书本的皇上,被吴明等一众人越过门口时的喧闹声激怒:
嗯?朕不发飙,当朕是病虎吗?
皇上这时正看得起劲,这本书好甜,讲得是他与皇叔贴贴的千百种方法,书中攻略之计犹可收纳借鉴。
这,唉,外面是炸锅了吗?闹得这么凶!
皇上无奈地拿上关于自己的那一本,出门,去打杀一方。
啧——
他只见着吴明抱着元心飞速离去的背影。
“快点,快点拿下言雨生,”皇上将书甩在言雨生脸子上,“看你干的好事!”
言雨生的嘴角,被书的锋边划裂,出血,他品食鲜血:“哈哈——”
“哈哈——”
他盯着朕干嘛?
皇上一激灵,这人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