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夏赶到现场的时候,师傅李严的尸体,正躺在地上。
他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态存在着——面部朝下,就那么直挺挺地躺着,仿佛时间在他倒下的那一刻就已经凝固。
他的一双眼睛睁得老大,那空洞的眼神直直地盯着地面,像是要把这地面看穿,又像是在拼命地想要抓住什么。那眼神里充满了无尽的惊恐、不甘与疑惑,和之前死去的徐勇一模一样,死不瞑目,仿佛在他们生命的最后一刻,都遭遇了让他们无法理解、无法接受的可怕事情。
在他的背上,赫然出现了一个暗红色的伤口。
那伤口周围的皮肤已经微微隆起,泛着一种病态的红,暗红色的血迹早已干涸,在他的背上留下了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痕迹,仿佛是恶魔留下的爪印,仔细观察,这伤口大约有六厘米的宽度,呈现出狭长的形状,伤口的边缘十分整齐,这似乎是被一把极为锋利的利刃所造成的。
不难想象……
在那一瞬间,一把利刃带着呼啸的风声,从背后以极快的速度刺来,精准地刺穿了他的心脏。
在那一瞬间,他的生命就如同被掐灭的蜡烛,迅速地消逝了,而他在临死前,或许还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就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致命一击夺去了所有的生机。
在他身下,是穿着黑色衣服、戴着黑色帽子的男人,那个男人,就是和林夏几番交手的男人。
此刻,他也已经没了气息,脖子被割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喷涌而出的血液染红了身下的杂草,他的血已经流干了,他躺在地上,也同样睁着眼睛、看着天空,不知道那天空的另一端,有没有他想见的人。
苍蝇在他们的尸体周围嗡嗡乱飞,时不时地落在他们毫无生气的脸上,更增添了几分阴森恐怖的气息。每一丝细微的声响,都像是在诉说着他们生前未尽的故事和那无法消散的怨念。
林夏看到两人的尸体,一瞬间脑袋空白了一片,像是被电流击过一样,一时间愣在原地,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这……这……”
小李拍了拍她的肩膀:“林夏,你师傅是昨天晚上走的,听法医说,他是死于一刀毙命,没有任何痛感,你放心……”
听到这里,林夏机械地转过头,看向小李,不知道为什么,她耳畔回荡起师傅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
【干了我们这一行,要么光荣退休,要么光荣殉职。】
【小夏啊,从我入行的第一天,穿上警服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随时准备好为这个岗位献出我的生命了。】
【这么说不是在吓你,但我们这工作就是这样,犯罪分子都是亡命之徒,我们也是用命在跟他们殊死搏斗。】
【每个人的生命都只有一次,我这么说,不是想表彰我自己有多么多么伟大,比我们伟大的人大有人在,我只是想告诉你,身为警察,就应该有警察的觉悟。】
【只有我们冲在第一线,才能保护更多的人不被伤害,或许,他们并不知道我们的名字,但只要大多数人能安全幸福的生活,我们的付出就是有意义的。】
……
“林夏,林夏?你怎么了?怎么发呆了?”
小李见林夏不说话,抬起手在她眼前晃悠了一下。
他感觉眼前的林夏不太对劲,她的眼神有点空洞,有点暗淡,不知道是师傅的死对她打击太大还是连日通宵带来的疲惫,她看起来似乎已经没有了思考的能力,哪怕是面对师傅的尸体,也没有太大的情感波动。
“林夏,你要是想哭的话,就哭出来吧。”
刘局拍了拍林夏的肩膀。
林夏没有说话,只是愣愣地将视线重新落在了师傅的尸体上,她蹲下身,近距离看着这位从她上岗第一天就一直陪伴着她的男人……
他明明已经四十多岁了,两鬓斑白,在这个年纪,他可以退居二线,当一个领导,但却一直冲在警队的第一线,任劳任怨,因公殉职。
他为自己的信仰付出了所有,哪怕是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他做到了自己的誓言,对人民的誓言。
他是一名出色的警察,用自己的一生,谱写了轰轰烈烈的警队传奇。
林夏看着李严的尸体、看着那已经没有了光彩的眼眸,始终一言不发。
她转过头,认真侦查起了现场,任何一个角落、任何一个细节都不放过!
她的心中,满腔哀伤如汹涌的潮水般不断翻涌。那哀伤,源自师傅的离去,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痛苦,仿佛一把利刃,时时刻刻都在刺痛着她的心。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此刻,这哀伤似乎化作了她破案的强大动力,在她的胸腔中熊熊燃烧。
每一个细节,每一处痕迹,都像是一把钥匙,她渴望通过它们打开真相的大门。
她紧咬着嘴唇,嘴唇都被咬得泛白,眼中闪烁着复仇的火焰,在心底暗暗发誓:我一定要报仇!
刘局看着李严和林夏,也不由得伤感了起来,拿下眼睛叹了口气:“老李啊,是我们警队最优秀的警察,也是我们局的名片,以他的破案率和成绩,他早就可以坐上我的位置,但他不愿意,他就是想留在警队里,利用自己的经验,多办点案子,为更多受害者伸冤……他是我们所有人的楷模,是我们的榜样,我们哀悼他,但更要查清楚,究竟是谁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