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希月忽然松开手,任他烂泥般瘫在香案残骸里,大口大口地喘气。
怎么会是盛家?她面色古怪,心里突突跳个不停。
她回忆起几日前在盛家不栖湖畔感受到的异样情绪,现在占着的身子也是盛家的嫡亲外甥女。
一时心间百感交集,只觉得事情错综复杂,始终窥不到真相。
地上的薛辛见她久久没有发声,就想趁机往门口爬。
“你往哪里走!”江希月一脚踩住他的袖口,忽然想起了竹影残废的手指,一时悲从心来,继而缓缓上移,看准了他的手,用力蹬下去.....
“啊——啊——”薛辛吱吱乱叫,他浑身无力,双目失明,像死狗一样瘫在地上,毫无反抗之力。
“你不是最喜欢听人惨叫吗?”她低低地笑,声音里裹着彻骨的寒意,“你让人把我吊起来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自己会不会也有这样一天!”
“现在,你好好享受自己的声音吧......”
她捡起地上的碎瓦片,用尽全力去割他的手指,薛辛发出野兽般的嚎叫,身子乱晃却丝毫躲不过去。
“饶命!女侠饶命!”他痛哭流涕:“你想知道的我已经全都说了,你要索命就去找盛家......还有三皇子,对,就是三皇子,是他把那两个女人绑来这里的......”
可江希月却不肯停手,仇恨缠绕着她的理智,一寸寸收紧。
手指还在用力,瓦片抓在手里不仅割断了他的手指,也将自己的掌心割得鲜血淋漓。
她已经顾不上了。
若不是因为这些人,养育了她十六年的阿爹怎会惨死,青春正少的阿弟也还能好好活着,她不仅能找到亲生母亲,还能名正言顺地跪在她面前,喊她一声“阿娘......”
她的生活全被这些人毁了。不管背后到底有什么阴谋,她都不想知道了。
此时此刻她只想让他去死......
“江小姐......”木门传来剧烈的震动,一个声音急急道:“外头好像有人来了。你先呆在里面别动,尽量别发出声音,我去喊夫人她们回来。”
那是邬盛的声音,江希月终于找回了几分理智,她收起手,瘫坐在地上喘着气,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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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坐了片刻她终于冷静下来,刚才听邬盛的声音里似乎有些慌乱。他武功不凡,能让他这样着急,估计外头来的不止一两个人。
难道是那群北狄胡人追来了?
她们昨夜是偷偷从小路饶出来的,本以为追了一夜,他们早就放弃了。
如果真是他们,那情况就不妙了,这里全是妇孺,只靠邬盛一人恐怕难以对付。
更何况竹影还昏迷着。江希月即刻站起身,撕下一截衣裳,又在地上随意抓了把烂泥团了团用力塞进薛辛嘴里。
“你给我老实点。”
“呜呜......”
薛辛的眼睛和手指疼得他几乎晕厥,嘴里的泥泞又呛得肺管奇痒难耐,终于一头栽在地上不省人事。江希月冷冷看了一眼,静静推门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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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里依旧平静,可仔细听来,平静中似乎带着些山雨欲来的危机。
她想不了那么多,冒着腰钻上了马车。
马车上的竹影已经醒了,她用没受伤的手抓着温妈妈留下的食物吃了,吃到一半感觉不对,正敛住了心神呼吸警惕地候着,正好看见江希月进来。
“你还好吗?”江希月眼睛红红,轻声问她。
竹影点点头,“还死不了。”
“别哭了,外头好像有人来了。”竹影警惕道,“你快到我身后来。”
江希月忍住心酸,低声说:“没事的,外面有人保护我们。”
“让我下去,我还能动。”竹影撑着要起来,江希月一把按住她。
“你的伤很重,你好好躺着,听话。”
竹影还要说什么,马车外已经传来阵阵马匹的嘶鸣声,一群人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老大,你看,前面有辆马车!”
石勒眯起眼,这荒村之中怎么会突然出现一辆如此宽敞的马车。他侧头想了想,觉得这辆车还有几分熟悉。
如果没有记错,昨天半天他们在凤凰城栓马的时候,在后院里好像见过这辆车。
他吊诮的三角眼里蹦出精光。
“兄弟们!就是她们!是那两个女刺客!”
他抽出尖刀夹紧马腹向前冲刺,“谁第一个抓到她们,我重重有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