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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安堂。
二人依次给老夫人、燕王、燕王妃请了安,燕王瞧见他们两个一处过来,不免有些惊讶,时倾尘笑着解释。
“我们在路上碰到,想着都是给祖母、父亲、母亲请安的,就一块儿过来了。”
沈衔月始终保持着礼貌的微笑。
时玄钧大为欣慰,心说儿子长大了懂事了,知道疼惜自己的妹妹了。
几人闲话期间,时玄钧想起来一件要紧事,于是嘱咐道,“尘儿啊,午后,长安有两位贵客过来,你陪父亲一块儿去招待一下,别失了咱们燕王府的礼数。”
慕容嫣笑问,“不知道是什么贵客,值得王爷这样费心叮嘱?”
不等时玄钧答言,老夫人瞥了慕容嫣一眼,淡淡道,“这都是他们男人的事情,嫣儿何必跟着操心,我瞧外头春光正好,嫣儿,你扶我去园中逛一逛吧。”
慕容嫣脸上的笑容就快挂不住了,外人眼里,她们婆媳相处融洽,可她心里明镜似的,这个老夫人一直防着自己呢。
慕容嫣应声起身,余光瞥见一旁的沈衔月,笑道,“容儿,你也一起吧。”
沈衔月无语,这都是什么人啊,自己掉进了坑里,还要拽上别人。
老夫人闻言,也看向了沈衔月,“是啊容儿,你也陪祖母去园中逛逛吧。”
沈衔月只得答应了一声,在后头找了个不起眼的位置远远跟着。
老夫人和慕容嫣身后跟着一大堆的侍女仆从,沈衔月走得慢,自然而然地落在了最后面,屋中父子的对话有两句落在了她的耳朵里,她脚下不由一滞。
“父亲,不知道那两位贵客是什么人?”
“太子殿下,还有三皇子殿下。”
“太子殿下亲自来了?”
“是啊,我也觉得奇怪,我本来想让你去长安一趟,和太子殿下攀攀交情,毕竟若无意外,太子殿下就是未来的大徵皇帝,没成想太傅府出了那样的事……”
沈衔月心中一动,刻意放缓了步子,想再多听两句,不料老夫人回过头唤她,“容儿,你来前面扶着祖母。”
老夫人虽然上了年纪,声音却十分洪亮,沈衔月感觉众人目光齐齐聚在了自己身上,这下,她想偷听也不能了。
沈衔月抿了抿唇,乖巧地应了一声,“来啦~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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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王府的后花园水木清华,风景秀美,几人有说有笑,一会儿说这朵花开得好看,一会儿说那片林木要修剪修剪。
沈衔月没有欣赏的心思,她满脑子都是时玄钧那句,太子和三皇子来江南了。
他们来干什么?
和自己有关吗?
她不知道,自她装疯卖傻,从太傅府脱身的那一刻起,既定的轨道已经被改写,许多事情的发展都和从前不一样了。
上一世,沈衔月至死都不知道时倾尘是燕王府的世子,李元彻同样也不知道时倾尘的真实身份,而这一世,这两个注定的死对头马上就要见面了。
还有太子殿下。
在她的记忆中,太子和三皇子的关系很陌生,似乎不大对付,他们鲜少同时出现,更不要说一块儿来燕王府作客了。
沈衔月不知道这些改变是好是坏。
她垂头绞着手中帕,心里乱得很。
慕容嫣见她迟迟不作声,看她一眼,“容儿,母亲问你话呢,你怎么不答呀。”
沈衔月回过神,扯出一抹笑来,“园中景致怡人,我走神儿了,没听见祖母的话,祖母方才问我什么?”
老夫人今日倒是难得的好脾气,笑道,“昨夜在佛堂诵经,没冻着吧。”
“没有,多谢祖母惦念。”
老夫人笑着点点头,她拉起沈衔月的手,絮絮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沈衔月受宠若惊,这唱的哪出?比起别人的恶意,她更害怕别人毫无缘由的善意,天知道这善意背后隐藏着什么。
沈衔月就这么战战兢兢地陪了老夫人一路,经过梨花苑的时候,老夫人终于松开了手,慈爱一笑,“容儿啊,既然回来了,就把这儿当成自己的家,短了什么东西,受了什么委屈,都只管来慈安堂和祖母说,祖母会为你做主的。”
慕容嫣笑着附和,“是呀,咱们都是一家人,容儿不要外道才是。”
沈衔月心里直打鼓,她才不信老夫人会一夜之间对自己改观,更不信慕容嫣会愿意接纳一个青楼女子的女儿,但她还是装作感激涕零的样子,恭恭敬敬地道了谢。
一进梨花苑,沈衔月立刻命人去找莺儿,派去的人还没回来,莺儿倒先回来了。
“姑娘,你没事吧?世子殿下的人把我扣住了,我好担心你啊。”
“没事没事,莺儿,我问你,你在老夫人和燕王妃那儿可有能说上话的人?”
“姑娘这话可是折煞我了,我就是个做奴婢的,哪有这么大的本事。”
“只是打听,倒也不用多大的本事。”
莺儿思忖道,“燕王妃那儿我不太熟,老夫人房里有个侍女叫翡翠,是我三叔家未过门的媳妇,明年就嫁过来了,姑娘若有事情要打听,我倒是可以去问问她。”
“那太好了。”沈衔月从腕上褪下一个金镯子,想了想,又觉得不妥,自己开了抽屉,从里面寻出了几块金银,嘱咐道,“莺儿,你找个没人的地方,把这个塞给她,就说劳烦她帮忙留个心眼,听听关于我的事儿,但不要说这金银是我给她的,她若问起来,你只说自己跟着姑娘,怕以后没有好出路,才劳烦她帮忙留神。”
莺儿人小鬼大,一听就明白了,大家各为其主,若是沈衔月找翡翠打听事情,翡翠心里难免忌讳,若是莺儿说是为了自己的私心,翡翠也就没什么好遮拦的了,横竖她都要嫁人了,顺水人情的事儿,能帮,她自然是愿意帮的。
“姑娘放心,我这就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