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林听澄忽然闭上了眼睛。
沈择屹的心不自觉跟着一颤,悬在空中的掌心僵硬地落在她的额头上。
贴着她的额头,隔着薄薄的刘海,他感受到她滚烫的温度。
“额头很烫。”
“你不知道自己发烧了吗?”
沈择屹眉间微皱,声音有些急促。
林听澄呆滞地看向他,仿佛在问他——
你看我这个样子像是知道吗?
随后抬起手,很随意地撩起刘海,摸着自己的额头,但还是感受不到什么特别强烈的温度,和自己手心的温度差不多。
她是真的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发烧。
只是觉得自己没什么精神,很疲倦,很想睡觉。
沈择屹无奈地叹气,他不想和一个烧到无意识的人计较。
于是直接打了辆车,送她去医院。
出租车开了几分钟后,林听澄才回神。
她问:“我们干嘛去?”
沈择屹回答:“去医院,你发烧了。”
话音落下,空气安静了一会儿。
前面的司机大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口罩默默戴上。
到达医院后,沈择屹一个人忙前忙后。
完成挂号、排队、签到……一系列流程后,林听澄“喜提”两瓶点滴。她确实发烧了,烧到了38.7度,且温度还在持续上升。
林听澄这会儿不反驳了,右手被戳着针,安静地坐在输液室里,鼻腔被消毒水的味道所充斥。
沈择屹则坐在她旁边的空位置上照顾她。问她喝水吗,她摇头;问她饿吗,她也摇头。
但他还是去医院附近的便利店买了点吃的喝的,现在也确实到饭点了。
林听澄不好意思接受这一切,一直强调自己不饿,但其实,她今天还没有吃东西。
她低下头,不敢看他。
又觉得彼此之间太过于安静,随意找了个话题。
她问:“你平时经常做志愿者吗?”
“嗯,每周一次。”
沈择屹每周都会抽出半天时间去福利院或者养老院做志愿者活动,已经坚持两三年了。
他边说边拧开牛奶瓶盖,强制将牛奶塞到她手里。
“喝点吧,补充点能量。”
林听澄指尖微微蜷起。
突然觉得手心那瓶牛奶过于沉重,让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回应他。
她垂下眼,认真思考,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
“我仔细想了下。”
“应该是昨晚就发烧了,我感觉到有点不舒服就早早睡了。今早起来后洗了个澡,可能加重了,导致温度不断升高,我的身体可能对温度的适应性比较强,所以没有感觉到。”
“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昨晚回到家,她确实觉得身体有些发寒,但没当回事。
半夜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几次,觉得浑身难受,爬起来喝了点热水又继续睡了。
直到今天上午发生的这一切,她才意识到自己发烧了。
林听澄解释得很诚恳,清醒后的她已经能够认知自己的身体状态,并且做出分析,真诚地向沈择屹道歉。
“所以你靠睡觉麻痹自己身体不舒服?”
沈择屹语气有些冷硬,眼底泛出细微的波澜。
林听澄见他这副态度莫名心慌,试探性问道:“你……生气了吗?”
她眼神飘忽,与他的目光相视时,格外的底气不足,但还是继续解释:“发烧的话,其实吃点药就没事了。”
对林听澄来说,发烧真的是常态。
因为早产和后天营养不良,她的免疫力较常人会更弱一些。每到换季都容易感冒发烧,家里常备的药就是退烧药。
和外婆生活时,为了不让外婆操心,生病都是自己吃药。久而久之,她的身体对温度的适应性似乎真的强了一些,所以今天发烧,她的感觉不强烈。
沈择屹看着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缓缓叹了一口气,语气平淡了一些。
“我没有和你生气。”
顿了下,他抬眸,眼眸深沉。
“你家里没人吗?你生病了他们都不管的吗。”
话音落下的那一瞬,空气凝滞,时间被拉得绵长。
林听澄下意识躲避他的视线,逃避这个问题。
沈择屹不确定自己是否问了什么不该问的问题,等了好久也没等到她的问答。
直到,他看见林听澄低下头,长发遮住她的侧脸,睫毛微微发颤,无措地用手指勾缠着衣角,
他确认,这个问题不该问。
他起身,准备去喊护士换第二瓶点滴。
林听澄却叫住了他——
“沈择屹。”
她声音轻飘飘的,喊完这一声,眼睛缓缓闭上。
“没人管我的。”
周围安静了许久。
林听澄以为沈择已经离开,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可偏偏这时,一道低沉声音在耳畔响起:
“不是还有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