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听澄呆呆地站在原地,面对沈择屹投来的炽热的目光,她没忍住低下了头。
沈择屹看着她,问道:“想回班吗,还是想去哪里。”
她仍低着头,声音很闷:“想去个没人的地方。”
沈择屹把她带去了这层楼的天台。
爬楼的过程中,因为林听澄那身不合身的衣服,引得周围的同学频频投来异样的目光。她感到有些不自在,始终低着头。
沈择屹察觉到了她的窘迫,不动声色地往她那边靠了靠,高大的身影恰好挡住了部分视线。
林听澄心中似流过一股暖流,抿了抿唇:“你刚刚在对面要和我说什么。”
沈择屹侧头看了她一眼,语气平静:“我说,注意安全。”
林听澄脚步一顿,落在最后一层台阶上。
天台是学校禁地,因为防护措施不完善,所以用铁链封锁着门。
林听澄看着他熟练地解开铁链,把门打开,带着自己走进去,随口问了句:“你经常来这里吗?
“是,心情不好就会上来待一会儿。”
沈择屹随后又把门关上,锁上铁链,假装没人在这里。
林听澄第一次来天台。
这里真的是被封锁了许久,旁边的栏杆生满了铁锈,几张老式桌椅遗弃在一旁,上面摆放了两盆仙人掌,仍顽强生长着。
她站在空无一人的天台,抬头能看到碧蓝的天,低头能看到校园里一草一木,甚至还能看到一些小情侣在偷偷摸摸地拉小手。
“这里的感觉真好。”
林听澄深呼吸后,缓缓闭上眼,感受着风穿过发丝的触感,逐渐放松逐渐平静。
沈择屹站在她身旁,歪过头看着她:“那心情会好一点吗。”
林听澄身体一怔。
她以为没人会在意的……
她的情绪确实很低落,如果不是因为这里是学校,她大概会躲在房间里偷偷哭。
沈择屹双手撑在栏杆上,碎发被风吹得轻轻飘动,他低眸细细地看她:“刚刚怎么没有躲?”
沈择屹在上楼时,碰到了那个摔跤而伤到腰的男生,正被两个同学扶着去医务室。
他那会儿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听到那个男生语气恶劣地在说某个女生。
“我真是服了,那个姑娘怎么跟呆子一样,让她躲,她都不躲。”
“光有漂亮的脸蛋,行动力和思维力完全是个傻子。”
“她傻不拉几地往那儿一站,淋了一身的水,好像跟我故意的一样。”
后来,他来到四楼,看到那一幕,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林听澄注视着他,眼圈发红,但什么都说不出口。
沈择屹像是看出了她的难言之隐,没有强求,语气很轻松地和她聊天:“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秘密,不想说可以不说。”
林听澄摇了摇头。
这不是她的秘密,只是一个不愿回忆的伤疤,太疼了,疼到让她无法呼吸。
沈择屹突然转过身,很认真地看着她。
“那如果是伤疤的话,那么疼,也不用揭开。”
那一字一句,仿佛耳边的风声。
轻轻飘入耳中,又在心底悄然回荡,她的心也跟着震颤了许久。
像是过了很久,她突然低下头。
“她们……”
声音很低很轻,仿佛做了无数的挣扎。
“因为她们之前做过无数次,我有点反应不过来。”
因为遭遇过太多次恶意泼水,所以遇到这种情况,身体已经本能地站在原地。
哪怕被人提醒了要躲开,哪怕自己看到了水桶的水朝自己泼过来,身体却还是无法动弹,下意识闭上眼接受一切。
空气瞬间安静了,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林听澄始终低着头,她不敢看沈择屹,害怕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眼神,她现在只想逃避。
几乎是一秒,她转身就要离开。
身后却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隐忍又克制。
“疼吗。”
林听澄脚步一顿。
他是在问自己,揭开伤疤,疼不疼。
林听澄的眼睛瞬间氤氲了一片潮湿,模糊到看不清眼前的一切。
她不敢掉眼泪,也不敢转头看向他。
只是背对着他,轻声呢喃。
“沈择屹。”
“我这人,其实特别差劲。”
比如,性格懦弱,遇到不想面对的事情就下意识逃避。
比如,敏感拧巴,总是会痛恨自己的内耗与低情绪。
比如,过去了这么久的事情,还是走不出那段阴影。
看见那桶水朝自己泼来时,脑海里全是那幅场景。
四五个人包围着她,他们一人一瓶矿泉水直接泼过来,她不敢躲,也不敢反抗,她没有那个勇气。
她恨自己为什么不会躲开,恨自己为什么走不出来。
如今,她逃不开,也忘不掉。
坦白了这些话,林听澄突然有些放松了。
她抹了抹眼角的泪,轻轻地笑了笑。转过身,仰头看向他:“我们回去吧。”
她率先迈开一步,沈择屹却拉住了她的手。她盯着他看,眼底有些疑惑。
沈择屹只是俯下身,将敞开小半截的外套拉链全部帮她拉上,又给她整理了一下衣领,动作停住。
缓缓垂下眼,眼眸漆黑泛光,喉结轻轻滑动。
“在我这儿,你就是很好很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