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他便是司掌七情六欲的北孤神君么?
顾连星勾唇:“怎么?兄长觉得我变了性情,就不是我了?”
兄长……?!!!
行诸镜的前身,居然是顾连星前身的兄长?
我一时间只觉得脑子里混乱无比,低头一看地面上诸人,也都是一副被雷劈得外焦里嫩的样子。
这时,远远传来一个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各位,老夫来迟了——”
这声音想也知道是谁。
师父穿着一身灰扑扑的袍子挤进院子里,瞧着面前这场面,先是一愣,又叹了口气:“臭小子,怎么这么不当心,被人发现了身份!”
啊?
感情这老兔子老早就知道啊?
他又对着行诸镜行了个礼,搓着手嘿嘿笑了下:“东阳神君,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随我来沧翠峰,峰上已备好茶点。”
所以他明明离得最近,却来得最迟,是在准备招待客人的茶点?
这对么???
顾连星抱着我,轻飘飘落在地上:“师父,我这兄长茶点挑剔的很,非醴泉甘露不饮,非昆仑仙果不吃,你备的什么?是清风镇最好吃的那家吴记点心铺的点心吗?我饿了,你不如给我整点。”
师父恨铁不成钢:“说着下山找你师妹,找了这么多日,还把自己弄成这个鬼样子,还有脸吃东西?给我滚回去!”
顾连星懒洋洋应了:“好嘞,这就滚。”
我一直认为老兔子为人最是欺软怕硬,对比沧翠峰强的门派处处点头哈腰,恭维逢迎,是个没什么骨气的老头。
如今看,他敢当众呵斥上古神君,谁说他没骨气的,他简直太有骨气了!
沧翠峰上。
屠师妹端来热茶,放在桌上,悄悄抬眼看我。
见我安然无恙,还对着她笑了下,这才松了口气退出去。
事情是怎么发展到现在这个样子的,我有点不好说。
总之顾连星、行诸镜、老兔子跟我,四个人围坐在后崖凉亭上,场面一时很安静。
无梦山诸人奉神心切,很是想把两位古神一同请回无梦山。
我也很理解他们,如今修仙门派,只要能够拥有一件厉害的神器,便能在诸多门派之中占据一席之地。
古神苏醒,秩序势必重新书写,此时此刻,谁能与神建立联系,谁便能占据绝对的顶端。
无梦山做了这么多年第一门派,自然不愿一朝跌落。
是以那些长老们走的时候,仍然锲而不舍地问行诸镜要不要移驾无梦山。
但行诸镜皱眉拒绝,选择跟着我们上山。
他也很快发问:“北孤,你身上的魔气怎么回事?”
顾连星一直在吃茶点,没理他。
见场面实在尴尬,我连忙开口:“呃,他是为了救我,所以不慎被赤头鸟的魔气钻入神魂了。”
行诸镜压根不信,看着顾连星:“你的魂魄乃上神之魄,坚不可摧,怎么会被区区一只魔鸟钻入缝隙?”
“若非你心中早就已经滋养魔念,根本不会与它相吸,到底是为何?”
顾连星喝了口茶,这才慢悠悠抬眸:“你我都已经沉睡了千年,千年未见,不先叙一叙兄弟之情,就这么着急着盘问我?”
行诸镜皱眉:“我们虽是兄弟,万年来一直各司其职,从未有过什么情谊,况且你是不是忘了,当年天宫碎裂,便是因为……”
“便是因为你我二人争吵,未及时御敌,以至魔族那么顺利地就打上九重天?”
顾连星慢悠悠说完,嗤笑一声:“别把自己看得那么重要,当年就算有猎辰和斩恕,魔族也照样会赢。”
“我司七情六欲,你掌万物法则,我们为什么争吵,你还记得么?”
“因为天族小公主爱上了魔族少主,你主张借此契机,拔除所有神仙情欲,我反对你的做法,情欲天生,不该随意剪除,我们因此争执不下。”
行诸镜冷声道:“情欲于神无益,后来魔族打上九重天,更是证明神族有情便会引来祸端!”
顾连星淡淡道:“眼见天宫碎裂成片的时候,我其实认同了你的看法。”
“所以才千年来困于凡人识海,一世又一世重复着铸造斩恕的过程,将它铸造得更无情,更冷硬。”
“我们各自轮回了那么多世,为什么直到这一世才被唤醒?”
顾连星抬起眼,看向行诸镜:“你当真不知道吗?”
自神格苏醒后便一直清冷如谪仙的行诸镜,此刻却像是掩耳盗铃般,捏起粗瓷茶杯:“不知。”
眼见他俩你来我往打得有来有往,一直默默旁观用眼神交流的我跟老兔子终于憋不住了。
我拎起茶壶,给行诸镜茶杯里倒满,抬眼看他:“东阳神君,您喝茶,喝茶。”
他默默看着我的动作,忽然开口:“你是不是很恨我?”
“方才在清风苑,你说的那些,都是真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