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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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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思叙永远都要有腔调,永远都要话里有话,她本来想直接开车去来年下榻的酒店的,可是车载广播不断向她灌输这场大雪是西城近五年来最久最盛的一场,于是车子就停在了距离目的地还有两个路口的地方,摔车门时她还在与命运打赌,如今她获得“来年还会在这里等我”的筹码,居然敢抠着冰淇淋底座的边大胆地问:“你来这里干什么?”

来年说今天是好日子,我想出来走走。

她顺势而问:“今天为什么是好日子?”

来年难以招架这样的询问,扯谎的技能全无,只感觉四周都是香草清新的味道,气味像洗礼,牵拖的力量使她不得不讲真话:“因为有次下雪我偷吃冰淇淋被人发现,不但没有收获责怪反而得到了一个拥抱和承诺,由此我认为下雪天永永远远都是好日子。”

徐思叙几乎要笑出来,明明疲惫到了头,她却产生一种极端情况下的亢奋,问题一个比一个难缠:“你知道对面是J大吧?这不用问你当然知道,那你为什么要向J大提交申请呢?你在港城那样顺利,又为什么忽然想要回到西城呢?年年?”

来年说不出更多了,她受不了咄咄逼人,也受不了揣着明白装糊涂,对面人明明什么都知道。

她抬头看向徐思叙的眼睛:“和你分手时,我以为我一定一定不会回头的。”

徐思叙的许多询问是不需要回答的,来年在亚热带呆了那么久,穗城和港城的冬天都不下雪,连早春都苦热,所以“以后每年初雪我都陪你看”的承诺与空间时间一同悬停,直到今日回到这个地方,漫天飞雪下的肩膀相抵让她们都回到平地,按下暂停键的进程得以重启。

与来年不同,徐思叙是兴奋又惊惧的,从旁人在飞机上惴惴不安而她归心似箭,到开着还没来得及搭防滑链的车子在马路上行驶,她从来没有贪生怕死,只是怕自己有话没有讲完,她想如果白白死去而爱人没有明确知晓自己的心意是一件无比可惜的事情。

“我之前也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不值得你回头,我又蠢又坏,学不会爱还对你轻慢,包括我独自跑去港城找你可真是冒犯,自大狂胜券在握,以为魅力无限足够让你念念不忘,所以终究还是没能摆脱旧毛病,可是后来我想起你当时离开的情态看起来那么轻松,让我觉得我没办法让你再快乐一点了,我就不敢再去找你了。”

来年仰起头:“...那我都在爱情里落了下风,离开就不能雄赳赳气昂昂一些吗?你也不知道我下了多大的决心,未知的东西那么多,我所能把握的只有我自己...从来没有人向我复原过和你初恋女友故事的全貌,好像我就是一个不会长久的后来者,压根不配得到尊重与优待。”

徐思叙做过的错事根本不是两双手可以数过来的,她没办法开脱,到如今只凭着直觉辨白:“你没有,来年我告诉你你从来都占上风。况且我和萧潇的故事简单到了头,就是年少情深以为可以相伴到老,最后发现两人不合适我就提了分手,简单又无趣,你不会想听的。之前因为我妈和褚教授的事情我们在云裳闹僵过,那时候你就嫌我话里有话不相信人,你是不像我,因为你连话都不说。你得是攒了多久的委屈啊,还年年假期喝见效慢揽得宽的中药,最后心结还是没打开,我揣着戒指飞去港城听你倒一肚子苦水,委屈难受还心疼,爱和苦都在心口难开,改天真得学你去黄姨那里开几副药熬着喝一喝。”

她说完伸手紧了紧来年的手心,发现有点凉之后拉着她往车的方向走,顺路将手里的冰淇淋扔掉:“味道好,但到底不是这个季节该吃的,别有下次了。”

来年任她拉着自己的手,这下懂得叭叭小嘴了:“那你和萧潇分手是没断干净吗?我感觉她好像对你旧情难忘...她也蛮可怜的喔,后来结婚是为什么呢?她也不像是彻彻底底...”

徐思叙一口血堵在嗓子眼,沉着脸把她塞进副驾,刚坐上驾驶位准备讲话时,来年顿住替萧潇神伤,猛地转头问她:“戒指?什么戒指?”

“我可以拒绝回答这个问题吗?”

“你不可以。”

“好吧,”徐思叙耸了耸肩,她发动车子打开空调,倾身试了试风口的温度,回身时用手背触了触来年的脸,“也没什么,你现在也知道我当初去港城是想和你表白,还在飞机上手写表白稿,打算在好久不见播到第五遍的时候就向你求婚,这是我当时能拿得出来的最大诚意了,我以为这样会给你一些安全感。”

来年受到一定震撼,心空了几秒,但她说:“我不是那样不理智的人,哪怕当时你嘴比我快率先表达完自己我都不会答应你的求婚。”

念这个词对她来说还是有些困难,她顿了顿,而后说:“当时时机不成熟,你头脑发热起来真的比我给作为陌生人的你打电话约饭还要厉害,就像当时在南城,我本意是想试探你会不会让我去见你外公,谁知道你反应那么大,恃宠而骄这样的词都用出来,我恃什么宠哪里骄了?我在你这里赚到的眼泪能哭倒长城你信不信?”

这下轮到徐思叙尴尬,她是真的无话可说无可辩驳,当时她对两人的未来没有明确认知,最大程度甚至没有到认定这个人会陪她走到生命尽头,所以一切冲突她都要避免,以免招来更大的矛盾。

来年懂这个道理,但她终于学会展示自己的不开心:“徐思叙,那次我真的很难过,比跟你分手还要难过。”

徐思叙垂下头,嗓子有点哑:“我知道,对不起。”

来年侧头看她,她发现自己还是受不了看到她这样落魄,哪怕仅是一时。她想徐思叙这样的人就合该永远站在金字塔顶端,安安静静等她爬上去,追逐需要勇气,她愿意为她耗尽前半生。

“徐思叙,我一直以为我们是不在同一个坐标系的方程式,哪怕再漂亮再合理也没办法产生交集,所以我不停追赶以求获得两张纸的重叠,在不知道你是否还在原地等待我的时候就联系J大。

“你确实是很坏很坏的人,可我没法不爱你。”

徐思叙说我知道。

“那李金晟和你妈妈的事情呢?”来年平静地询问关于对方人生中最高级别的秘密,“我从来没有听你讲起过他们,要不是徐阿姨说漏嘴,我怀疑自己一辈子也无法从这个角度了解你珍爱你,这样的爱意无法完整,不是我所向往的真诚。”

“徐思叙,你得保留我听故事的权利,不为什么,仅因为我想安慰你。”

徐思叙说:“俗套又狗血,我小时候无法理解无法原谅,那时候觉得自己是一件物品,被三方厌恶,存在都是多余,唯一的价值是替他们换回他们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但现在已经不会有很强烈的情感了,因为觉得无所谓。”

来年摇摇头,她转身拉住旁边人的手,像是将时光拨回到两人第一次在落叶秋日车厢内亲吻的那晚:“你不要原谅,体谅是多么痛苦的事情,你凭什么因为他们的错误贡献自己的心力,在我看来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我给予你足够多的爱,不光是我的爱,你一定不知道吧,我很多次想向你讲述我的童年,想带你去见我爸爸妈妈,他们是很会爱人的一对可爱大人,会用很多语气词跟你讲话,我现在快三十岁了他们还会开车去玩雪并询问我要不要一起去亲子游。”

徐思叙心想我可太知道了,看你我就知道你的爸爸妈妈是多么幸福,这样的彩票比任何东西都要珍贵。

“那叔叔阿姨知道我的存在吗?”

来年眼睛亮亮的,盛放着最欣欣向荣的风光:“他们很早很早以前就知道了,早到那时我们还没有分开。”

徐思叙看着她那双眼睛,那里面有独独属于她的荣耀与渴望,她想不会有人比面前这个女孩更爱她了,连她自己也比不上。

她人生所有的高光时刻都化为流淌的雪水,被绊倒过的伤和生活的瑕疵在此刻都变成栽培爱意的土壤,爱其实是一个循环游戏,它产生的是非美好到令人哭泣。

在这样安静温情的密闭空间里,徐思叙张了张手臂,问:“今天是个好日子,那我再送你一个抱抱和一个承诺好不好?”

对面人张开双臂拥住她,小声说:“数不清还会有多少个初雪天,你的承诺其实不值钱。”

徐思叙差点笑出声,是的,她的承诺不值钱,她只需要热好牛奶,万万不要出差错。

在两人分开时,来年亲了亲她眼角融化掉的冰霰,像是轻吻她们并未同行的一路走来。

那样奇妙的触感,徐思叙眼皮的轻颤会让她想到自己十八岁在下图书馆长长楼梯时差点崴脚的心惊。

至此所有事物形成闭环,苦水酿成泪水,这场延续多年的爱情甚至不用卫冕,她们从来都是对方的唯一,哪怕各自有那么多个冬日,可从没有一个会这样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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