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青春年少,不会想到世俗烧人,让晚霞都变忧愁。
陆中砥好似和她想的一样,竟也沉默了好半会儿。
他这些年去部队,自以为柔情都被铁血都消磨得差不多了,也很少再想起秦方淮。只是方才一人在躺椅上消遣,大老远地便望见那个人,心跳都乱了几分,青涩地不成样子,刚好徐老太太找,他便赶紧离开了。
“刚才在沙滩上望见一个身影,不出意外是秦,他身边跟着助理和摄影师,应该是来拍写真的。”
秦方淮在两人间的代号只是他的姓。
徐思叙仰头喝下一口酒,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发现那群人还在。
“这么巧?我怎么不信呢?”她问。
“就这么巧,”陆中砥低头,轻轻笑了一下,“其实我们已经好久不见了,分手时彼此都决然,后来他浪费那样好的数学天赋进娱乐圈,带着一股破罐子破摔的心态,压根没给我弥补和留后路的机会。”
徐思叙难得好奇,接着问:“你们分手到底是因为你要进部队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按理说他俩从不过问对方的感情生活,这样的问题其实有点冒昧。
只是今天陆中砥不知道中了什么邪,竟也收起了自己身上的那几分不正经,认真思索了一会儿,说:“其实很难讲,往事太漫长,说起来只会徒增后悔,但唯一确定的是,我后来也没有再喜欢上别人。”
远处的拍摄团队好像是觉得这边这栋小楼很漂亮,于是扫着底片的摄影师频频往这边望,多了几次后派了人过来。
穿防晒衣戴渔夫帽的小女生踩着软沙往他们的方向走,但这个园区,在楼下就有人拦住她。
后来也没有再喜欢上别人。
徐思叙无端端想起来年,这样心思百转千回的时刻,她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想用他人的经历续写预设自己的爱情。
“那会继续爱吗?会刻骨铭心吗?会向家里人妥协吗?”问到这里她或许也觉得自己的语气过于咄咄逼人,便轻轻收了一口气,“我们分明都知道这件事情都多难。”
难到徐荟搭上性命,最后的结局也只是不了了之。
房间内的呼叫机响了,应该是楼下的工作人员打电话来问户主了。
陆中砥不回答她的问题,因为他明白这是徐思叙对自己命运的叩问。
两人默契地沉默,在呼叫机第二遍响起时,陆中砥动了。
他踱着步子摁了接听,在楼下人讲完诉求后回应道:“可以,不过得让他们把握时间,最好在天黑之前离开。”
“好的,谢谢您。”
陆中砥不咸不淡地哼一声。
徐思叙回身,背靠在栏杆上,“这样的地点、这样的时间和前男友重逢?陆少爷你让我们的戏还怎么往下演?”
远处向着光的人嘴角浮起一点点笑,他又散出浑身的怠意,走去冰箱抽出两杯新酒,颇有与她长谈到楼下人拍摄结束的意思。
“我这都向世俗叫板了,徐总您就让让我吧。”
徐思叙被他乐的笑一声,走进来将阳台的门掩上一半,又把窗帘摁上一点,使得两人的影子不会泄露。
陆中砥靠在沙发上,想听点别人的故事来偏移自己的注意力,并借以掩盖心里的澎湃,为新一次的见面打气,便问道:“之前听他们说你好像真跟一个大学生在一起了,自萧潇之后还没见过你对谁这么上过心,很好奇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来年是个什么样的人?
徐思叙以前从没仔细思考过这个问题。
剖析太难,描述太难,坦陈也太难。
但如果真的要让她讲,大概是那种,要是以后天各一方,她会对别人说“偏偏是她”的那种女孩。
天边收起残色,海鸥回到大海深处,沙滩上渐次亮起萤黄光,隐隐有吉他声。
楼下吵吵嚷嚷,摄影师指示姿势的指挥声也有一点传进来。
陆中砥见她久久不回答,便自发地转移话题用以盖住很多乱糟糟的声响,他问了一句:“你以后打算怎么办,熬吗?”
徐思叙喉间滑下一口酒,可能是有点昏沉的缘故,她的回答有点偏题:“我其实才是那个最怯懦的人,但今天,忽然就只想为她做一些“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