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家无人为官,世代从商,家中资产遍布各地,即便扬州这块被端了,别的地方也依旧能让他们东山再起。
是以他并不放在心上,而且那背后之人能不能打到扬州,还是两说。
若真打到扬州,那这天下也就乱了……
望向不远处快要醒来的人儿,盛怀安不耐,“还有何事?”
苏流声音跃跃欲试,“陈濂已经撑不住了,不出两日扬州城必破,贾飞让我问问公子,要不要趁此干票大的。”
“不行,若是让援军盯上了黑风寨,得不偿失。”盛怀安摇头,现下没有陈濂在头顶着,他们老实装死才是正途。
苏流失落,“清水村那边的护卫近日经常出动,他们很是警觉,贾飞没敢盯太紧,可要我亲自去盯?”
“也不用,他们爱干嘛就干嘛,你们只管当做不知,咱们与他们没有任何冲突。”盛怀安一顿。
继而又吩咐道:“杜宇那边近日不要联系了,让他跟寻常富商混在一处,待援军撤了再说。”
“是。”苏流点头,转身便要离开。
但却被一直看向小溪旁的盛怀安叫住,“算了,还是把清水村的人…往淮郡引一引吧。”
苏流苏喜诧异抬头,他家公子从来都是懒得管闲事,这次怎么……
两人大胆的顺着盛怀安的视线瞟去,顿时了然。
盛怀安懒得理会偷笑的下属,径直朝心中的人走去。
……
次日一早,果然听到了从扬州城传来的好消息。
“今早一战,援军大胜,扬州城破,叛军首领陈濂被副将商徵羽当场击杀,主将伍诏现已进城安抚百姓,扬州城的繁华不日便可重现。”赵天佑在一旁传讯捷报。
可顾言出却仍一脸愁容,心思完全没放在赵天佑的话上。
只一眼,盛怀安便猜到了他在想什么,无非是扬州城内流出的银子罢了。
随即,盛怀安不再分神,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挪向了顾允千。
梨花黄木雕刻的八仙桌前,少年小心翼翼看向对面的少女,眼底充满了不舍与疑问。
她对他…可有一丁点儿的欢喜?
少女侧头避开,不再回望对面的人,只垂下眼眸,默不作声。
虽然她很喜欢这儿,喜欢这儿的风,喜欢这儿的景,也有些喜欢这里的人……
但她到底不属于这里,她的家,在京城。
两人就这样被即将分别的痛所充斥,顾言出突然开口:“这些日子有劳盛公子款待,我等也该告辞了。”
被打断的人抬眸,眼底闪过一抹迷茫。
“啊…那顾兄准备何时离开?”
盛怀安忐忑的问,他多么希望顾言出的答案是“不回”,但他自己也知道,那不可能…
“扬州形势复杂,我等明日便启程,公子可有什么要说的?”顾言出狐疑的盯着盛怀安。
他莫名感觉,赵天佑昨晚发现的事,与这位不务正业的公子哥有脱不开的关系。
“…一路顺风…”盛怀安强撑着一笑。
如果他此刻与她表明心迹,她是否会觉得他很孟浪?是否会认为他挟恩图报?他们之间是否…连朋友也做不成了?
顾言出起身拱手道:“多谢,待公子日后去京城,我定扫榻以待。”
虽然没有回答他想知道的问题,但他于他们一家都有大恩,这声谢,他该道的。
想起那个受恩惠最多的,顾言出知趣儿的告辞,“那…你们聊?”
可顾允千却猛地起身,“我去收拾东西。”
她越过所有人,径直回了自己房间。
留着盛怀安一人在原地迟迟凝望……
扬州城内,官府搭建的临时避难所旁,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与身着盔甲的商徵羽站在一处,两人似是在激烈交谈什么。
“公子此次不仅没能找回丢失的银子,还大大加速了战事结束,减少我们的部署时间,甚至就连黑风寨,你也没能拿下来…”乞丐声音嘶吼,言语间处处都是指责。
而商徵羽却一脸冷漠,“不用你管,此事我自会和侯爷禀明请罪。”
“是吗?那公子可得卑微些,不然商侯可是会动板子的。”那乞丐神情倨傲,一脸不屑,仿佛他才是这次的主事之人。
商徵羽没有回答,只目光阴冷的盯着他,那眼神就犹如看一具尸体般阴森。
下一瞬,他果然抽出腰间利刃,朝乞丐的脖颈狠狠刺去。
乞丐应声倒地,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但他最终也没能说出一句话来,只笔直的朝地下倒去。
这边的声响自然吸引了不少的目光,商徵羽厉声道:“仔细探查每一人,务必将陈濂余孽全部逮出来。”
“是。”
众将士纷纷应声。
可商徵羽盔甲下的手,却颤抖个不停,这是他…第一次杀自己的同僚……